趴著帳篷深深嗅了幾下，低低道：“是牛和牛。”

“準確來說，是牛干和干酪，這是草原民族行軍打仗的軍糧，制了這麼多，可見撒那已經做好了打仗的準備。”

季連城一邊說，一邊把還粘在自己袖上的一縷長發捋下，無意識地用食指繞了繞。

“撒那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慌手慌腳，沒有猜錯的話，烏丹出細了。”

許澄寧心里也是這個猜測，剛點點頭，季連城已經手過來，重新把抱起。

“要靠近主帳了，別出聲。”

“嗯。”

季連城一躍而起，黑的影點在帳頂，避著火明照的地方，最后落到最大的主帳頂上。

許澄寧被他輕輕放下后，就展開手腳，小心翼翼趴在帳頂，左耳著帳頂，聚會神聆聽起來。

隔著氈帳，聲音渾渾濁濁的，許澄寧閉著眼，勉強聽出了撒那的聲音。

“……烏珊蒙麗的援兵已經到了，一千多個漢人士兵，拓奇說了，烏丹自己的人馬只能湊足兩千，這麼加起來，也只能只與我的兵馬相當。更別說，我還有孟西的人馬。”

孟西？

孟西舊主“死在”撒那手里，兩部落之間還有仇和利益糾紛，怎麼還能聯合到一起？

難道……孟西新主也死了？部落已經被撒那暗中收編了？

再聽，果然聽見另一道聲音說道：“我部的人馬也在練中，烏丹只會以為我們是在防您，定會松懈了防備。”

“新孟西死了的事，還瞞著你們部落的人吧？”

“撒那放心，替還沒敗，以養傷之名待在帳中一直沒出來見人。”

“做得好！”

“謝撒那夸獎。請問撒那，我們要如何對付烏珊蒙麗？”

“呵，一個小丫頭，空有一副脾氣，不足為懼，倒是依靠的那個漢人年，竟然能請到呼茲的兵，還有魏人的兵，份肯定不一般。他手里還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放出煙霧，上次烏珊蒙麗就是靠著這些東西，從我跟前溜走的。

“我本該趁那年離開先殺了烏珊蒙麗的。但先前著了他們的道，跟孟西卡消磨了那許多力，要不是拓奇倒戈，我還不知烏丹私底下的謀算！”

撒那語氣似有怒火，另一道聲音道：“所以拓奇也會暗中助我們吧？”

“拓奇膽小，不敢不向著我。”撒那道，“我就等著烏珊蒙麗帶兵攻過來，你帶著你的人從后反攻，到時拓奇在烏丹軍中定會趁機倒戈，我們一舉殺了烏珊蒙麗。至于那個漢人年，活捉起來，問出他的份，如果不重要，那就殺了他；如果重要，就把他送給西戎人。”

“說來也怪，漢人甚往這邊來，從不干涉草原，為什麼這一次會幫助烏丹？”

“抓起來拷問便知曉了。漢人瘦小，不如我們驍勇善戰，但國大人多，招惹一個漢人可以，不可招惹了漢人的國。”

……

聽到這里，許澄寧心里已經有影兒了。

扯了扯季連城的袖，示意他可以走了。季連城便把攔腰抱起，又燕子點水一般，輕躍出了大營，找了一片黑暗山坡，兩人席地而坐。

“拓奇是細作，孟西是撒那暗中的幫手，撒那想等我們傾巢而出再前后夾擊？”

“不錯。”

不過，許澄寧還有一點不明。

如果拓奇有意幫助撒那，為何不早些告訴撒那真相，讓撒那趁離開的這段時間殺了烏珊蒙麗呢？臨了突然跳出來，倒像是要把事鬧得更大，讓兩邊你死我活一樣，難道他想漁翁得利？

可是拓奇是小部落，沒有那種實力啊。

許澄寧突然想到那個行徑與拓奇如出一轍的阿達。

烏珊蒙麗一點籌碼都沒有的時候，他吝嗇于施以援手；等烏珊蒙麗有“神選”的芒加時，他又站在了烏珊蒙麗這一邊，同時又派自己的兒子回應撒那的傳召。

支持烏珊蒙麗，但每次只會給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幫助。

他是烏珊蒙麗的舅舅，如果他的外甥，天神選定的王死了，他為外甥復了仇，為烏丹復了仇，那他是不是比其他無于衷的部落更有資格坐上王的位置呢？

會不會，他就是抱著這個目的？拓奇只是為他利用的工罷了。

把猜想說了出來，季連城道：“這有什麼？再去阿達刺探一番就是了。”

阿達離得比較遠，一個晚上到不了，是以他們先回了帕儂，到的時候，卻看見烏珊蒙麗阿達、拓奇和希希爾齊聚一堂。

“回來了？怎麼樣？”烏珊蒙麗問道。

許澄寧眼睛不著痕跡地在阿達和拓奇臉上掃過。

阿達四十來歲，深目高鼻，相較撒那而言，材顯得瘦長，臉下的胡須直而黑，薄閉一條線，看起來沉默寡言。

拓奇比阿達略年輕些，深褐而蓬松的發，眼睛略圓，阿達說話的時候，他會看著阿達，很是認真，許澄寧從那認真中品出了一恭敬。

“放心。”許澄寧很是輕松地對烏珊蒙麗道，“你有那麼多部落支持，怎會怕他？我們去看了，撒那雖然兵馬不，但他會謹記上回教訓，一定會留一部分人守著大營，這麼算下來，還是我們人多。我們把所有人馬整合起來，由將軍排兵布陣，傾巢而出，怎會輸給撒那？”

余中，拓奇的眼神松懈起來，甚至閃過一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