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前三天，秦弗回到了京城。

壽王妃一早眼地就在屋里等，遠遠看見就迎了上去，看著瘦了、高了、又俊了的兒子，心疼得要命。

“出去一趟累壞了吧？家里沒你，這日子可是真難熬……唉，你要是能親就好了。”

秦弗攙著的胳膊把扶進屋，溫聲道：“會有的。”

壽王妃嘆了口氣，拍拍他的手，母子倆一起坐下。

“你父王那頭，前腳剛跟謝尚書說好了你的婚事，后腳人謝家就跟寧王訂了親……聽說是端把婚事給攪了，詳細的我不知道，但那麼寶貝的兒他都下狠手關閉罰跪了，可見是氣狠了。”

壽王妃倒沒有幸災樂禍，跟不對頭的是閔側妃，閔側妃兩個兒，秦罕憨，端冷，雖然不親近這個主母，但這些年也沒有故意給添什麼麻煩，是以對庶子庶既沒有，也沒有惡意。

端攪黃了與謝家的聯姻，秦弗一早知道了，不過他不明白為何端突然要這麼做，據他所知，端跟謝瓊韞從前私尚可。

庶妹心思深沉，他向來猜不。

不過誤打誤撞的，倒也幫他擋去了一樁麻煩。

“西院的事，母妃不必心。”

壽王妃也就和他隨便說說而已，轉頭又聊起了他的生活起居，最后道：“你祖父大壽，你可來得及準備壽禮？來不及母妃替你備上。”

“孩兒已備好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趕回去歇著，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湯去。”

“多謝母妃。”

秦弗從壽王妃這出來，回了自己的聽雪堂，快到的時候，看見院落前的梧桐下立著一道影。

“長兄。”

端郡主從樹蔭下走出來，喊了一聲。

“你回來了。”

日把臉照得亮白，的一雙眼卻被額前打下的影遮住，黑漆漆的，似笑又不像在笑。

秦弗站住了腳：“何事在此等我？”

端走近兩步，仰頭看著他，投來的目像一只無形而膩的手，從他的眉弓過鼻梁，再到下頜。

這錯覺令秦弗皺了皺眉。

“數月未見長兄，得知長兄回來，特來看看。”

“你有心了，我很好。”

端郡主言又止，秦弗問道：“還有事？”

端郡主盯著他，道：“父王打算讓我下嫁蔣氏，我不愿意，長兄可能幫我？”

蔣氏不是大族，祖上是耕讀人家，寒門崛起之秀，迄今已是五代勛貴，不及世家深葉茂難以撼，但基也已經穩固，且與后者相比，實權反而更大一些。

蔣氏今有族中數人在各部各司擔任要職，在壽王眼里，確為可以結攏的對象。

秦弗道：“你若有別的想法，可尋合適的時機對父王直言，我幫不了你什麼。”

他要走，端郡主挪一步擋在路前。

“長兄本也是不愿娶謝瓊韞的，不是嗎？妹妹也算幫了你的忙，長兄不能也幫我嗎？”

秦弗頓了頓，道：“那日你對謝家小姐做了什麼？又為何要這麼做？”

端郡主眨了眨眼，角微勾。

“沒做什麼，不好好的嗎？我知道長兄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不想做我嫂嫂，所以給了點小教訓，僅此而已。”

秦弗沒有深究，只是道：“你的事，我不會手，你找父王去吧。”

是他的妹妹，他不會拿去做政治聯姻，但也不會為了干涉父王的決定。他們兄妹倆一向疏離，是三個孩子里最得寵的，有事大可直接找父王，找他這個不親的哥哥干什麼？

他說完便繞過端郡主進了聽雪堂。

端郡主轉，看他風姿颯颯，發如柳，隨風揚起又落回英的后背上，一晃進門，不見了蹤影。

垂眸，微微揚離開。

萬壽節，京城彩畫繽紛，歌舞升平，花天錦地。戲樂畫著濃艷醒目的妝容，腳踏彩車翩翩起舞，街上百姓托著自己的孩子，熱熱鬧鬧地起哄。

宮中更是大開宴樂，嘉康帝坐于高位，側伴著鄭貴妃，慈眉善目地接著滿堂兒孫和滿朝文武的獻禮祝壽。

得陛下壽辰之福，幽半年的端王一家終于解除了足，端王誠心悔過，反省自新，嘉康帝便順其自然地原諒了他，復原職。

秦弗依禮法奉上自己準備的壽禮與壽詞。

嘉康帝語氣中充滿激賞：“一轉眼弗兒都大了，頂天立地，不但孝敬親長，政務上也頗有建樹，你可是孫輩里最出息的一個啊！”

原本觥籌錯的宮宴有片刻的凝滯，轉眼又續上歡騰雀躍，仿佛不曾有過。

端王世子忍著高嬋碾踩自己的疼痛，強歡笑；寧王世子則不悅地瞪了秦弗一眼，仰脖喝下一大杯酒。

謝瓊韞抬眼去看那道頎長俊逸的影，心底微痛，再去看不遠的端郡主，神清淡，像是漫不經心，看不到有一愧悔之意，只有無盡的傲慢與嘲諷。

謝瓊韞了手帕，心里的痛楚轉眼化為滔滔恨意，火海般席卷的全。

“皇祖父謬贊。”

嘉康帝道：“如今你也大了，你兄長已經娶妻，隗兒也定親了，你的終大事也該訂下了，趁著今兒高興，祖父為你……”

“咳咳咳……”

秦弗劇烈咳嗽起來，在只有嘉康帝看得見的地方，他甚至咯出了，把手一攏，背在后道：“孫兒謝皇祖父掛懷。只是孫兒負傷在，暫需調養，無心婚姻之事，且讓隗皇弟先親吧。”

嘉康帝頓了頓，不知道秦弗說的是他上的毒，還是說別的傷，或者是還沒從許澄寧那兒移出來，特意找的借口。

也罷，隨他去。

“說到婚事，隗兒，還有謝大姑娘，上前來。”

謝瓊韞被曹氏提醒回了神，儀態萬千地站了起來，走過去與寧王世子并排站在了一起，兩人都顯得知書達理，但肩與肩之間幾乎可容下兩人站立的距離還是讓人到了一不對勁。

“你們二人婚事將近，往后可要好好相，早日開枝散葉。”

說到開枝散葉，謝瓊韞軀微微繃，寧王世子臉顯一嫌惡，氣氛劍拔弩張得像立刻就要把對方踹飛。

嘉康帝看在眼里，神仍是溫和，命人拿來一對凰佩，分賜給了他們二人。

“謝陛下！”

“謝皇祖父！”

兩人各自領了佩、凰佩，隨即便像怨偶似的一拍兩散，誰也不愿看誰。

寧王有些尷尬，鄭世恩連忙拖著圓的子站起來，道：“年面薄，容易怯，陛下就別打趣他們了，老臣敬您一杯！”

嘉康帝給面地喝了一口，然后咳嗽起來。

鄭貴妃連忙為他拍口。

“陛下，可是喝得急了？”

嘉康帝喝著清湯沒有說話。

不是喝急，是他年紀到了，酒水這種東西每每，都像吞刀子一樣。

說來，鄭世恩比他還大些，他怎麼就能飲酒自如？

嘉康帝晦地看過去，見鄭世恩面紅，雖是白發蒼蒼，氣卻很不錯，跟之前雙百老人習陵子有些相似，看起來比干瘦的自己年輕多了。

鄭世恩，他也有什麼駐年之嗎？

“報！”

殿外有人高呼，沖進殿下跪抱拳。

“文國公已收復靈、肅兩州，只欠一州，便可盡數收回失地！”

嘉康帝大悅。

“大善！謝卿真乃福將也！”

鄭世恩笑呵呵道：“陛下今日雙喜臨門啊！可喜可賀！”

嘉康帝大笑：“喜事不能停，隗兒好事在即，謝卿不在，朕便給他的侄添妝，來人，看賞！”

“謝主隆恩！”

謝允安帶著自己的妻子兒，下跪拜謝。

謝允伯的告捷，總算讓寧王世子對這樁婚事有了一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