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的書院辦起來了,打磨得平的木質匾額上“棠梨書院”四個大字古雅飄逸,雕磨細致,是足足用了三天,親自雕出來的,邊緣還淺淺雕刻了點花紋,若有若無,煞是好看。
但好看的匾額掛上去落了灰,也沒有招到一個學生。
大家都在忙,孩子們也在忙,沒人愿意讀書。
許澄寧不大著急,有人教就教,沒人教就教教家里幾個,大多數時候自己出去走走看看,踏查地形,回來書院就安靜地撰寫地理志、風志,一天能寫完一摞的紙張。
造紙之不是知道了就好了,還得工匠慢慢做了手才能制出紙來,現在利木匠還沒能做出紙來。
倒是云九心細,不用說就讓暗衛出去拉了一車的筆墨紙硯來,夠用上好長一段時間。
許澄寧心里激,吃飯的時候給云九夾了大大一個蹄膀,也給那群已經在天坑某起屋定居的暗衛加了餐。
云九也不客氣,徒手拿起燉得爛的蹄膀啃了起來。
暗衛在暗,為了不讓人發覺,數日不睡也是尋常事,吃飯不能有煙氣,因此直接吃干糧,條件艱難的時候,生啃老鼠鳥魚他們都干得出來。
轉到明面后,雖然長途跋涉,還要照看一群半大孩子,很是辛苦,但過得比從前好了不知多。
現在他已是明衛,到了寶平縣后,那支衛隊也是半明半暗,只有許澄寧踏出天坑,他們才會徹底蔽起來。
許澄寧自己也低頭吃了兩口,然后又抬起頭,看看許燦星,看看許彤星。
兩個孩子養得都不錯,臉蛋嘟嘟地膨起來,比起去年剛從劉氏那兒接過來的時候,已經壯實了一圈。
寶平縣沒有熬骨湯的習慣,鋪的骨頭都被他們低價買來了,現在每天不了給許燦星灌兩碗骨湯,加上他現在每天跟云九練練骨,人長高許多。
許澄寧趕給李茹和自己續上一碗。
們也要長高。
“許先生在嗎?”
門外有人呼喊,許澄寧聞言放下碗筷,走了出去,只見門口有一四五十歲的婦人,比起寶平縣其他婦人要白一些,臉微圓,容已見蒼老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清秀,站立低頭的時候,上有一子文雅氣。
手上牽了個男孩子,看起來跟許燦星差不多大,頭發整整齊齊地攏束在頭頂,皮曬得黝黑,但秀眉大眼,生得很好看。
婦人名宛娘,指著男孩兒道:“許先生,這是我兒周宇,今年十歲,知道許先生學問好,想跟先生讀書識字。”
宛娘說的是寶平縣方言,講得很流利,但許澄寧還是一瞬間就聽出了京城的口音。
而且,寶平縣第一次聽到有姓周的。
居然有人跟一樣,從京城來到這窮鄉僻壤謀生存?
許澄寧彎腰問道:“周宇,你識不識字呀?”
周宇道:“娘教了一些。”
孩子沒有京城口音。
許澄寧點點頭,對宛娘道:“承蒙嬸子青眼,這孩子我便收下了。我看這邊的孩子早當家,家里缺不得他們的幫忙,所以每天只來讀半天書可好?”
宛娘猶豫了一下,道:“能不能讓他上下午都來?”
周宇搖著宛娘的袖子道:“娘,我要澆菜燒火,我讀半天書就好嘛!”
許澄寧看了一下這對母子,問道:“周宇有沒有弟弟妹妹呀?”
周宇搖頭:“家里只有我和我娘,我不做活,娘就太累了。”
“真懂事。”許澄寧夸了一句,對宛娘道,“才剛開始讀書,就讓孩子來半天吧,家中雜務有人分擔才不至太勞累。你們母子相依為命,彼此是最重要的,當母親的慈,也諒小輩一片孝心吧。下了學,在家也可以讀書。”
“誒,誒。”
宛娘點了幾下頭,手著周宇的頭,臉上俱是憐惜。
雖然這對母子份有點特殊,但許澄寧并未深究,誰還沒點過去了,自己不也是瞞了份過來的。
重要的是收到了第一個學生,從此每天早上都開始教書。教得細致用心,孩子資質也不錯,學得很認真,很快師生便其樂融融起來。
“先生,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不要去高的地方跑。”
周宇點頭,收拾好東西跑了。許澄寧洗了手,自在書案前坐下,提筆寫東西。
彤星牽著黑將軍走來走去,爬到榻上去趴許澄寧的背,手里還拿著李茹的胭脂盒子,在許澄寧臉上左糊一道,右糊一道。
許澄寧筆下不停,隨便玩,最后被糊得滿臉,一把把彤星捉到懷里撓,順便用自己的大花臉蹭到彤星臉上去。
彤星出一排小牙,哈哈哈地笑,短短的四肢蹬。
李茹買菜回來,看們兩個在鬧,便笑笑,把菜籃子放在了桌子上。
許澄寧看到,把彤星放下來,道:“嫂嫂回來了,我們去洗菜,給你玩水水。”
彤星拍著小手走向李茹,憨態可掬。
李茹的頭,對許澄寧道:“南哥哥,今天的米面可能不夠吃。”
“怎麼啦?”
“買不到了,我走了一整條街,都沒看見有賣的。”
許澄寧道:“估計是不夠了,不急,我出去問問。”
出門逮著誰就問誰,過路的嬸子道:“去年收不好,現在糧食都的,就都沒賣了,留給自家吃。”
果然如此。
“不過你別急哈,大柱子他們已經去外面進貨了,這兩天就到啊。你們要想吃,來我家我煮面條你吃。”
許澄寧跟道過謝,又走回了書院,跟李茹道:“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糧來了,不著急,我們吃米面,多吃別的頂頂。”
說著,看了看木盆子里的一塊豬、半扇豬骨和幾個豬肘子豬蹄子。
家里五個人,四個在長,云九又是要費神力的武夫,所以飯要好好吃。
“好阿茹,”許澄寧撒,“蹄膀還跟上次那樣做,燉爛一點。”客居他鄉,就靠這口解饞了。
李茹廚藝很不錯,聞言笑起來:“好。”
但總依賴貨郎大老遠去買不是長久之計,路要盡快修起來。
許澄寧回到屋里,看自己畫的天坑圖,其外圍的地形剛畫了一小圈,還得再出去走上一走,才能確定好修路的路線以及修路方法,并且得想個法子,員寶平縣的人一起修。
可沒等到做好準備,就先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喬公病了。
喬公德高重,一直是充當著緩和鄉里矛盾的角,是寶平縣的主心骨,他病了,大家都很關心,紛紛拿著三瓜兩棗前去探。
許澄寧剛來,被這位好心腸的老人家照顧了許多,于是也提了東西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