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乘得到嘉康帝的召見，大喜過，還有比皇宮更安全的地方嗎？

他立馬揣上東西，帶著兩個徒兒上了宮里派的馬車，由陸欽鋒親自護送進宮。

天沉沉的，山灰蒙蒙一片，馬車離開靜安山，剛駛上道，一陣迷霧撲面而來，慧乘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道細小的影于山間出沒，來到玉陀山之后。

手里拎著一個竹籃，尋到山，便把墊了油紙的竹籃放在水上，用細長的枝子輕輕地推進了山。

“南公子送吃的來了！”

暗牢里輕輕了一聲，立馬有人在牢門邊守著外邊，有人小心翼翼把手過鐵欄，取出來籃子里的東西，然后把籃子沉掉。

暗牢無天日，待久了人都會生病，眼睛也要瞎了。這幾日慧乘不來，牢里的婆子和啞便賄賂了外面的守衛，溜出山走，留一人看守。

兩個婆子姜還是老的辣，全部推給四個啞，自己出去逍遙快活。而啞中又總有最老實的一個，所以一連幾天，其他人都出去躲懶，只有一個啞氣從頭守到尾，連這些被關押的姑娘都在說可憐，于是一生氣，大剌剌地趴在桌上睡著了，鼾聲呼嚕呼嚕的。

看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孩們都圍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今日的包裹。

“今天是餅子！”

除了二三十個碼得整整齊齊的餅，還有數捆扎在一起的細細的墨條，一塊很大的紅布，布里裹著一張紙條。

孩們分好了餅，一邊吃一邊看阿紫打開字條。

阿紫讀完，快速地吃掉了餅，然后扯過紅布開始撕。

“姐妹們都來，我教你們寫兩個字。”

率先用墨條在紅布片上寫下二字：

救命。

陸欽鋒縱馬急報，海公公接到消息，邁著碎步快速走進了寢殿。

嘉康帝躺在床上，垂垂老矣，像干枯是尸骸。他眠淺，聽見腳步聲便醒了過來，虛弱地問：“人來了？”

海公公小心地服侍他吃過了藥，才輕聲說了事。

“慧乘也被抓了？”

嘉康帝暴起，一把將杯碗掃落。

“豈有此理！”

還從沒人敢這麼挑釁過他！

“是誰！究竟是誰！”

“秦弗呢！秦弗真的在西山？”

海公公抿，道：“回陛下，弗皇孫確在西山無誤。”

“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把慧乘找回來！”

嘉康帝實在不舒服，發了一通脾氣，沉重的又躺下了。

帝王的況并未，對外只說嘉康帝想要齋戒禮佛，需罷朝幾日，群臣有本且按下不表，但明眼人可見外派出去搜尋的人更多了。

京畿尹在朝會上得了嘉康帝明示，雷厲風行，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拔除了三個拐子窩點，加上中元節搗穿的，共計十七個拐子同伙。

他加快審理，他們簽字畫押，并張告示，說明那些失蹤的孩都是被這些拐子拐賣了。

原本定于秋后斬，這次在定罪的第二天，就把人全部拉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鍘刀咔咔砍下后，菜市的風充滿了腥味。

而那些原先被抓起來的苦主，自然又都放了回去。

事一辦完，京畿尹就窩在圈椅里長長松了一口氣。

這下，民眾們該滿意了吧。

然而，很快，這個想法就被推翻了。

有人挖到尸了！

地點在玉陀山，發現尸的是一名砍樵人，上山砍柴的時候發現一株枯木，打算連挖起回去當柴燒，一鏟下去，帶起一顆人頭，然后是整個。

尸枯瘦腐朽，面容模糊，但依稀還能看得出年紀比較小。

砍樵人站在府衙外，繪聲繪地講自己發現的過程，圍觀聆聽的人里三層外三層，他們很快就想起手書的托夢一說，犯人的兒也是在山上找到的，這個不會也是那些失蹤的之一吧。

“那邊都是寺院，肯定是和尚殺的！”

賴嬸子和其他幾個丟了兒的人家，聞言大哭。

“那我兒呢？我兒是不是也……”

賴嬸子嚎啕大哭，撲通跪了下去，磕頭哭喊：“求青天大老爺幫我找回兒！求青天大老爺幫我找回兒！”

越來越多的人跪下去哭求，哭聲雷，京畿尹隔著三道門都聽見了，氣惱又躊躇。

一頂轎路過，被人群擋住了去路。

轎中人掀開了簾子，一眼看見了府衙的牌匾。

“發生了何事？為何在此圍堵？”

下人前去打聽，然后回來與他道：“有幾戶人家丟了兒，百姓們在求京畿府尹查案呢。”

轎中人聞言，掀簾而出。

“老爺來了！”

“啊！是鐵面史陶問清！”

“陶大人啊！求大人為小人做主！”

看到他穿紫袍，人們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

陶問清走到前面，灰白的須髯微微飄。

“爾等有何冤屈，一一道來，本為你們做主。”

陶問清外差剛回，對京城新近的事兒并不知曉。眾人聽他這麼問，立即七八舌地說起來。

陶問清喝止住，指著跪在地上的苦主一個個問，總算弄清了來龍去脈。

這種是案中案，失蹤案都沒查清楚怎麼查清擄僧案？京畿尹是欠彈劾。

陶問清問過了一群淚汪汪的苦命人，又看向砍樵人。

“你說你是砍柴的時候發現了尸？”

“回大人，是。”

陶問清冷哼一聲：“據本所知，玉陀山風水好卻未曾建廟，原因在于這是一座有主的山，那里人煙稀，野出沒，你卻不在別伐木，偏挑了此。

“本以為，你撒謊！”

砍樵人沒想到一下子被穿，塌肩跪了下來，叩首求饒。

“還不從實招來！”

砍樵人戰戰兢兢道：“小人、小人其實不是去砍柴的，而是……去盜墓的。”

“小人聽說，玉陀山沒有人煙，肯定是富人家買下來，做墓地用的。小人家窮，就了歪心思，想去淘點隨葬的寶貝換錢……結果墓沒找著，卻找著了死人。我爹是當過二十來年仵作，我隨他學了幾手，辨認出是個十來歲的姑娘，想到失蹤案，就、就報，想賺點酬金。”

陶問清弄清楚了所有事，看京畿尹姍姍來遲地打開了府門，立刻吩咐道：“把案的宗卷都給我！”

京畿尹大喜，屁顛屁顛地跑去抱宗卷了。

陶問清回府后即刻寫了一封奏疏，親自進宮，卻得到陛下禮佛這幾日都不見朝臣的消息。

陶問清想了想，把奏疏遞進去便離開了。

海公公打開奏疏，一目十行看完，臉微沉。

玉陀山，可是以他的名義買下的。

陶問清是出了名的死心眼，他要查肯定會查到底，到時候豈不牽累了自己？

他轉頭看了一眼龍床上沉睡的帝王，招來干兒子，耳語了幾句。

慧乘估計，是保不住了，把罪名坐實一點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