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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沒事吧?”
隨伺候的嬤嬤力道適中的幫太后按著太,太后閉著眼睛,已經滿是皺紋的臉上即便撲了厚厚的水也掩蓋不住臉上的蒼白。
“無事,就是夜裡沒睡好,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回信,總是不大安穩。”
太后沉聲說,嬤嬤按完把一旁放涼的寧神茶端過來:“京中離邊關千里,許是路上耽擱了,茶可以喝好了。”
太后睜眼,作溫吞的接過茶喝了一口,微甜的茶水,稍稍澆滅了一點心頭的焦躁不安,太后眉頭微鬆,喝完將杯盞放到一邊,掀眸懶懶瞧了嬤嬤一眼:“這些時日怎麼不見安貴妃來請安?”
嬤嬤低頭,似是怕不開心,猶豫了片刻才道:“奴婢聽說是陛下不允來這裡。”
話落,杯盞發出喀的一聲輕響,太后嘆了口氣:“皇帝這是與哀家離心了啊……”的語氣頗爲惆悵。
早已是後宮之中地位最崇高的人,天下是兒子的,也沒什麼好爭的,自然不想與楚凌昭生分。
伺候的嬤嬤是邊的老人了,連忙開口安:“太后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陛下好,陛下能明白太后這一番苦心的。”
腦袋又疼起來,太后單手撐著額頭,有些渾濁的眼神變得悠遠,似乎又看見過去這一路走來漫長歲月裡無形的廝殺與腥風雨。
“皇帝這一路走得太順了,他不像先帝,爲了這個位置可以不擇手段,他的心還是太仁慈,這一點,對帝王來說,太致命了!”
太后嘆息,語氣裡還是深深的擔憂。
當年先帝先借安家平天下,後又借太后的手鉗制安家,爲楚凌昭謀得一個大好的環境,儘可能的幫他把路鋪平,可先帝再有遠見也無法預見死後這麼多年的事。
安家終究還是鬧出了子,太后給安無憂下毒也是想保安家,卻把安家推向了滅亡。
安家亡了太后的確傷心了幾天,但也只是幾天罷了,安家這個患在心裡懸了很多年,如今沒了,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安家的餘孽慢慢被肅清以後,楚凌昭在朝堂之上也能更有威嚴,皇位也就更穩。
“陛下仁善是遠昭國百姓之福,況且有太后照看著,總是出不了什麼事的。”嬤嬤寬,又開始幫太后按,太后不由冷哼:“哀家一心爲他好,他現在指不定在心裡把哀家當仇人看呢!”
太后話裡帶了賭氣的意味,安家被滅,楚凌昭的做法還是讓有些寒心,尤其是楚凌昭現在還不讓安若瀾來看,分明是不想讓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嬤嬤還要再勸說幾句,門外傳來宮人高呼:“陛下到!”
話落,楚凌昭穿著一繡著金莽龍的龍袍邁進屋裡,金莽龍折著,極合的在他腰上,如有祥瑞環繞,俊朗異常,太后掀眸瞧著他,沒能挪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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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這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天生帝王相,安家的累累白骨已經在龍椅下了,不管發生什麼,這天下都該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兒子給母后請安!”
楚凌昭微微頷首,之前因爲安家的事太后稱病以後,他來太后宮裡的次數便了。
一方面是因爲朝政太忙,另一方面是不想聽太后問及安家的事。
在安家的問題上,楚凌昭不能與太后爭論對錯,這是生養他的母親,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麼,對他總歸是沒有什麼壞心的。
“皇帝怎麼突然得空過來了?”
太后輕聲問,對楚凌昭的到來有些意外,緒還停留在剛剛和嬤嬤的對話沒有離出來,所以說出來的話也並不像之前那樣熱。
嫡親的母子倆之間好像有了一層無形的隔。
“許久沒來看母后了,得空便來看看。”楚凌昭隨聲回答,並未急著坐下,而是走到嬤嬤邊,取代的位置手幫太后按起來。
楚凌昭貴爲天子,生下來就沒幹過伺候人的活,但他很有孝心,先帝子不好那幾年,他除了幫先帝輔政,偶爾也會在書房幫先帝一番,是以他的作還算練,清潤的指尖按的力度也恰到好,太后愜意的瞇了瞇眼。
“母后病了許久還沒好嗎?”
楚凌昭輕聲問,指尖溫的溫度熨帖了太后的心,將方纔那層無形的隔輕易打破。
太后的心了下來,安家沒什麼人了,到了這把年紀,只剩下這個兒子了。
“年紀大了,不行了,都是老病,不礙事!”太后隨意的回答,放得更鬆,的靠在椅背上,了一會兒又道:“皇帝的手法怎麼這麼練?可是宮裡有些個不識大的妃子纏著你邀寵?”
太后從沒被楚懷安這麼對待過,自然覺得他是幫別的妃子按過,這樣一想,心底的又變酸脹的醋意。
“沒有,父皇有段時間總是頭疼,曾幫父皇按過。”楚凌昭輕聲回答,太后的僵了一瞬,安家沒落以後,與先帝的也生分了些,後來先帝到宮裡的時候也,楚凌昭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便鮮在面前提起先帝,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靜默了一瞬,太后淺淡的開口:“皇帝有心了。”的興致不高,顯然對與先帝有關的話題不怎麼興趣,楚凌昭卻好似沒有聽出來,沿著這個話題繼續發散:“父皇每每頭痛都是因爲做了噩夢,朕聽宮人提起過幾次,好像父皇的頭痛之癥與二皇叔有些關係。”
太后猛地睜開眼睛,眸底一片冷:“是哪個宮的宮人竟敢在皇帝面前嚼舌?”
“都是時聽到的隻言片語,那時伺候的人約莫也都不在宮裡了吧。”楚凌昭說,這話明顯是在敷衍。
若真的只是時聽到的隻言片語,他今日何必專程在太后面前提起?
太后抿脣,仰頭與楚凌昭對視,一時竟看不他在想什麼,心神一凝,太后衝一旁的嬤嬤遞了個眼:“你先出去一下,哀家與皇帝單獨說幾句話。”
“是!”
嬤嬤離開,帶上宮門,屋裡安靜下來,楚凌昭停手沒再幫忙按,走到太后邊坐下,若無其事道:“母后想跟朕說什麼?”
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話題,現在卻裝傻問別人要與他說些什麼!
“皇帝現在倒是越來越有本事了,跟哀家說話也打起啞謎來了!”太后沉著聲說,因爲楚凌昭提及的事非常不高興。
楚凌昭抿脣沒急著再開口,他比楚懷安其實大不了多,老侯爺去的時候他尚且年,對當年那些事的細節記得並不清楚,今日來太后宮裡,不過是查到了一些舊事。
熱烈的從窗戶投進來,連屋裡漂浮著的塵都照得清清楚楚,楚凌昭兩手疊輕輕點了點,猶豫良久低聲道:“母后,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今日你我的談話,出了這道門,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兒子想聽母后說一句實話。”
他和太后是母子,不應該是敵對關係,自然不該用上刑訊審問那套手段,推心置腹纔是正確的相模式。
楚凌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太后基本已經猜到他想問什麼了,但臉毫未變,鎮定又從容的看著楚凌昭:“什麼?”
“母后當初是因爲知道有那道旨的存在,纔給二皇叔下毒的嗎?”
“……”
在楚凌昭問出那句話以後,殿裡沉默了許久,久到楚凌昭以爲太后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才啞著聲,極緩慢堅定的開口:“不是,毒是先帝下的,那時老侯爺的經過太醫院的心調養,有了一些好轉,先帝賜了一杯毒酒給他,要他在謹之和自己之間做個抉擇。”
先帝一直都知道那封旨的存在,但旨被越昭帝留下的心腹藏著,先帝找不到旨在哪兒,眼看老侯爺的要好轉起來,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在絕後和自我了結這兩條路面前,他選擇讓楚懷安活。
楚凌昭突然明白這麼多年先帝爲什麼對楚懷安那麼偏寵縱容,甚至勝過其他幾位皇子了。
先帝心中有愧,他親手死了自己的手足兄弟,對楚懷安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他竭盡全力做著彌補。
但又不全是彌補。
楚凌昭想起時的楚懷安其實並不像現在這樣紈絝,有一次春圍,楚懷安還從一衆皇子中穎而出,拔得頭籌。
楚凌昭清楚記得楚懷安那年活捉了一頭小鹿,那頭小鹿漂亮極了,一點都沒傷,是被楚懷安抱回營地的,楚凌昭還跑去楚懷安的營地給那小鹿餵了草,但第二天那頭小鹿不見了。
楚凌昭那時沒太在意,後來沒多久有宮人私下傳言先帝賜了楚懷安一雙鹿皮靴。
似乎就是從那件事以後,後來春圍楚懷安再也沒參加過狩獵,不是在營地睡大覺,就是帶著小廝逗弄隨行的宮婢玩。
世人都道先帝偏寵逍遙侯,連楚凌昭也都一直這樣認爲,現在回想起來後背卻一陣陣發涼,先帝的偏寵不是期楚懷安,而是希他無法無天,做個不學無的紈絝子弟!
楚凌昭知道皇室涼薄,也知道先帝爲了繼位和鞏固皇位用了些手段,但楚凌昭沒親經歷過那樣步步驚心的謀算,他以爲先帝那些手段都停留在很多年前。
至帝位鞏固以後,先帝對他來說,是一個寬厚仁善的父親,是一個懷天下的帝王,是文韜武略的男人!
他沒想過,自己是在怎樣的保護下長起來的。
他的順風順水,是用別人的坎坷曲折當墊腳石鋪起來的。
他一直覺得楚懷安活得沒心沒肺,如今看來,楚懷安纔是那個活得最明白的人。
楚懷安也許並不知道旨的存在,可他知道先帝不希他長爲一個青年才俊,就像太后不希安家後代人才輩出一樣。
他們都是被上位者忌憚的存在,要想活下去,就要長爲迎合上位者的姿態。
現在,這種的規則被打破了。
“母后,謹之的事,我會理好,請你以後不要手這些事好嗎?”楚凌昭請求,他沒再追問當年那些事的細節,因爲知道得太多也於事無補,著手眼前纔是最重要的。
“皇帝!哀家知道你與謹之很好,但你生在皇家,坐到這個位置,有些事是不能用事的。”
太后放語氣,語重心長的勸說,是真的在爲楚凌昭謀算。
“兒子知道這世上唯一不會謀害我的人只有母后。”楚凌昭開口,這句話足以表達他對太后最大的信任,很誠懇,完全放下了帝王的架子,幾乎已經把腔那顆心剖了出來,太后眼眶發熱,嚨哽得說不出話。
楚凌昭掀眸與對視,眸底是某種堅定執著的幽:“兒子理解母后不想兒子傷的心,但這不是母后謀害忠良的理由!以前的事兒子不會追究,日後母后若再手朝政,兒子不會再放任不管!”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后還在剛剛暖心的中沒回過神來,楚凌昭起朝行了一禮:“請母后謹記後宮不得干政這條祖制!”
“鴻熠!”太后拍桌,了楚凌昭的字。
自楚凌昭被冊封爲太子以後,太后便再也沒這樣過他。
這一次喊出來,卻是挾裹著滔天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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