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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

安若瀾張的喊了一聲，這一聲有些突兀，喊完之後，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上，想刀刃一樣，帶著探究，要劃破安家被先帝賜予的種種殊榮，看看這後面究竟是養了一羣什麼樣的妖魔鬼怪。

“侯爺，人證既然已經有了，我安家衆人也沒有異議，此時你再執意要搜查安家，這恐怕不大妥當吧？”

安若瀾儘量平和的說，書房裡安玨重傷躺在地上，趙寒灼和楚懷安分明都是得了楚凌昭的旨意行事，三人在一條陣線上，便顯得勢單力薄了。

楚凌昭若是在朝堂上審問此事，尚且還有人能站出來幫安玨說說話反駁幾句，可在這小小的書房裡，無論如何據理力爭，恐怕都爭不過。

“不妥？”楚懷安笑出聲來，好似聽見了一件特別搞笑的事：“怎麼安主蔚無憑無據搜查國公府就妥當，本使有理有據搜個罪證就不妥當了？”

“侯爺，阿玨搜查國公府也是爲了遠昭國的安危，是奉旨行事，請侯爺不要將這兩件事混爲一談！”安若瀾義正言辭的說，背脊得筆直，在這種況下仍極力保持鎮定，不輸自己爲貴妃的威儀。

楚懷安點點頭，也不生氣，只勾著自己鬢角那縷被齊整削斷的髮幽幽道：“貴妃娘娘不想聽，那本侯就暫且不說這件事，不如先論論安玨三番兩次要置本侯於死地的事吧！”

安若瀾：“……”

安若瀾被噎得說不出話，腔怒氣竄，卻只能咬牙憋著。

現在斷了一臂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人是安玨，到底是誰要置誰於死地？

“侯爺，此事陛下自有公斷，我安家也自會給侯爺一個代，安家宗祠供養了三十三位先烈的牌位，侯爺若要搜府，怕是會擾了先烈的英魂！”

安若瀾搬出三十三位先烈來堵楚懷安的口，這是安家最強大的底牌和依仗，那日趙寒灼和京兆尹去了昭安樓什麼也沒做，就被楚凌昭一旨罰了俸祿，看的就是這三十三位的面子。

遠昭國的疆土，有一半是安家先輩隨先帝征伐得來的，先帝一生對安家諸多照拂彌補，楚凌昭繼位才三年，斷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安家，不然天下人會如何看他？

“謹之，夠了！”楚凌昭適時開口，不讓楚懷安把人急了。

“安玨構陷逍遙侯與蘇貴妃一案證據確鑿，先將他收大理寺，牢中，該如何置，趙卿仔細研讀律法以後，擇日再議。”

“是！”趙寒灼接旨，安玨痛苦的哼哼兩聲，楚凌昭又道：“安玨雖是戴罪之，但安家爲遠昭國做下的功績不可磨滅，請醫到天牢給安玨治傷！”

楚凌昭這案子斷得不留面，斷完以後卻又法外開恩了一些，人抱怨不得，還得恩戴德的謝恩。

安若瀾跪下，強扯出一抹笑：“謝陛下隆恩！”

“免了，妃今日也驚了，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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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安若瀾應著起要走，不期然楚凌昭又加了一句：“母后這幾日心火旺盛，緒不宜激，妃就莫要去母后宮裡了，也免遭母后中傷，平白些委屈。”

“母后是臣妾的姑母，就算被訓斥幾句，臣妾也不會覺得委屈的。”安若瀾試著辯解，楚凌昭眸幽深的看著：“朕不希妃委屈，妃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上說著關心甜的話，楚凌昭臉上卻是一片冷然，哪裡是不想安若瀾去了委屈，分明是不讓再去太后寢宮，把外面發生的事說給太后聽！

垂在側的手握拳，塗著蔻丹的指甲嵌進掌心，疼得錐心，這才清醒的保持著理智沒有失控。

“臣妾明白，謝陛下厚！”

低眉順眼的謝了恩，安若瀾從書房走出去。

出了這樣大的事，宮裡的燈火比往日更加明亮，已經是春日，後半夜下了也還是很涼，風一吹，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安若瀾低頭，看見自己兩手都沾滿了，上更是跡斑斑。

這是安玨的，卻又不全是，還有過去兩年，很多因而死的人的。

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長姐安若裳抓著的手一針一針教繡花的場景。

記得長姐的手很白，指尖纖細如青蔥，掌心是乎乎的，包裹著的，溫暖極了。

那時長姐說：瀾兒，你這樣聰明，一個要爲自己謀個好歸宿，莫要像姐姐，只能做別人手裡的一顆棋子。

會下棋，卻不明白長姐話裡的深意，長姐是活生生的人，怎麼會是旁人手中冷冰冰的一顆棋子呢？

後來長姐死了，被擡了宮，被帝王臨幸那一刻終於明白長姐的話。

只是已棋局，走不走，如何走，都由不得！

一路回了自己寢宮，宮人被上的嚇了一跳，連忙將迎進屋裡喚人送了熱水來。

被熱水包裹，那子刺骨的涼意纔開始消散，一直伺候的嬤嬤屏退其他人，作嫺的幫按。

“二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嬤嬤是的孃，太后特別恩準進宮照顧的，宮這麼久，嬤嬤仍喚二姑娘，好像還是安家二小姐，不曾嫁與帝王。

“阿玨被逍遙侯挑斷了一條手臂，流了好多，逍遙侯找到了人證，證明當初構陷他與貴妃有染的幕後之人就是阿玨，我知道此事尚有諸多疑慮，可我不敢讓陛下繼續深究下去。”安若瀾說著又冷起來，子往水裡了，只出鼻子在外面呼吸。

“嬤嬤，阿玨是替我了罪……”

“二姑娘莫要如此說，阿玨爺行事向來莽撞，被人抓到把柄也是在所難免的，你沒事纔是最要的。”

嬤嬤聲安，老得發皺的手在安若瀾的背上一下下輕著，幫助平復緒，安若瀾搖搖頭：“嬤嬤，陛下不許我去看太后了。”

嬤嬤的手猛地頓住，糙的指腹在的上颳了一下，留下細微的刺痛。

安若瀾恍若未覺，回頭嚴肅的著嬤嬤：“嬤嬤，陛下恐怕要對安家手了！”

另一邊，書房。

兩個證人都被帶下去，楚凌昭把手邊的摺子丟給趙寒灼：“趙卿，這就是你寫的結案詞？”

楚凌昭的語氣頗有兩分不好，楚懷安把摺子撿起來掃了一遍，差點氣得笑出聲來。

趙寒灼的摺子前半部分沒有問題，如實表述了兩個人證的供詞，後面加的個人判斷卻是：下以爲此案還有諸多疑點，兩個人證主投案的時機過於巧合，且過於巧合，很多細節經不起推敲，幕後主使恐怕另有他人。

幸好剛剛趙寒灼只說了前半部分，瞞了後半部分，不然恐怕會被楚凌昭直接治個包庇罪！

“趙大人，你的腦子是竹子嗎？特殊時期拐個彎說句假話你要死嗎？這個時候不把罪名釘死在他頭上，他丫發起瘋來連你都敢殺！”楚懷安拿著摺子循循善，趙寒灼一臉剛正不屈：“臣不會說假話！”

“……”

楚懷安完全拿他沒轍了，把那摺子揣進懷裡：“此案是本使主審，結案詞也當由本使來寫，你不會撒謊，我來！”

趙寒灼借坡下驢：“有勞侯爺。”

楚懷安聞言回了他一記大白眼，被這麼一科打諢，書房裡沉重的氣氛消散了些，楚凌昭也放鬆靠坐在椅背上：“趙卿剛剛怎麼來得這麼遲？可是有什麼事耽誤了？”

“安玨搜查國公府時，下接到李勇獨子要與人接頭的消息，他上極有可能有這些年李勇與朝中許多員行賄賄的花名冊，下擅作主張請蘇三小姐幫忙去找那位李公子，方纔下手下的人回稟，三小姐已經找到李公子，不日應該就能找到花名冊，下安排了一些人馬準備接應。”

“還是卿思慮周到。”

楚凌昭點點頭，對趙寒灼做事很是放心，楚懷安卻在一旁一個勁的瞪著趙寒灼，他一個不得空，這個榆木腦袋竟然就使喚上他的人了！

大理寺那麼多糙老爺們兒不用，非要讓一個弱子去冒險，這是什麼道理？

“他們現在在哪兒？我親自帶人去接應！”

楚懷安忍不住說，現在的形很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他怎麼可能讓蘇梨一個人到跑？

“侯爺恕罪，下不知。”

“你的人不是才和分開嗎？怎麼會不知道？”楚懷安追問，恨不得能個翅膀立刻飛到蘇梨邊，把打包塞荷包裡掛在上。

“下確實不知。”

趙寒灼回答，楚懷安正要發火，被楚凌昭喝止：“好了！就算他知道，朕也不會讓你去，你覺得現在是你胡鬧的時候？”

楚懷安抿脣不說話，若是以前，他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去做，纔不管什麼時機適不適合，可最近這幾個月經歷了這許多事以後，他竟也學會了剋制。

“朕和陸國公談過了，他確實一直沒有見過陸戟，你們覺得陸戟離開軍營，如今會在哪裡？”

楚凌昭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他了解陸嘯的爲人，可他不瞭解陸戟，不知道這個年便戍守邊關的年輕將領在想什麼，又要做什麼。

“誰知道他瞎跑什麼，別人拼了命在幫他洗罪名，他倒好，自己悶不做聲把天捅了個窟窿玩起了失蹤！”

楚懷安悶聲嘀咕，語氣裡頗不服氣，這樣對比起來，他闖禍的本事和陸戟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這話裡多數是他自己的主觀判斷，沒什麼可取之，楚凌昭太看向趙寒灼：“卿以爲呢？”

“回陛下，臣以爲陸將軍絕不會無緣無故離開軍營，他不曾回京探國公大人，想必是有比這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做，臣以爲要想弄清陸將軍去了何，恐怕還需先查清軍中到底發生何事才行。”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軍糧貪污案不查清，所有的事籠在迷霧之中無法看清。

“卿說得有理，按照你之前的思路繼續查吧。”

“是！”

趙寒灼得了吩咐離開，楚凌昭又看向楚懷安，腦仁發疼：“朕那二十銳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若是連他們都護不住的人，你就算真的去了也沒用！”

“那我也不能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啊！”

楚懷安說著還委屈上了，他原本就覺得自己之前這些年活得糊塗，比蘇梨差了好大一截，現在再這麼窩囊下去，他以後還有什麼臉去見蘇梨？

要是那個威風凜凜的陸大將軍回來，他不是更被比得像個廢一個嗎？

以後陸戟要帶蘇梨走的話，他一個廢哪裡還說得上話？

楚懷安抿著脣生悶氣，楚凌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把安玨的手臂都挑了？還敢說什麼都沒做？”

“那是他活該！”

楚懷安理直氣壯，楚凌昭擡手抓起旁邊的茶杯砸過去：“滾！”

楚懷安手矯健的側讓開，腳尖極有技巧的一勾，茶杯裡的水一滴沒灑，安然落在他手上：“謝皇表哥賜茶。”

仰頭喝了一口，楚懷安腆著臉把茶杯放回桌案上，一個勁盯著楚凌昭：“表哥，要是日後抓到陸戟，你打算怎麼置他？”

說到正事，楚凌昭斂了笑，把茶杯拂到一邊，拿起一方奏摺認真的看起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