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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竹是蘇挽月出嫁前託付給楚懷安的。
蘇挽月大婚以後,楚懷安渾渾噩噩的過了數日,醒來發現蘇梨也不知所蹤,尋了許久也尋不到蘇梨去了何,便漸漸冷靜下來,將思竹從尚書府要了過來。
到了侯府,楚懷安自認帶思竹不薄,所有待遇都跟府上大丫鬟一樣,有自己單獨的院子,換季要裁新,可以先挑布匹花,旁的丫鬟晨昏要去給楚劉氏請安,不用。
蘇挽月要楚懷安照顧,楚懷安不說十分盡心,也算盡到了七分。
如今這算什麼?一番好心餵了狗?
楚懷安不停回想這五年來的種種,腔被怒氣填充變得鼓脹,用針輕輕一就能炸裂開來。
思竹說完那句話以後便發現他的緒不對,忙放下繃子快步走到楚懷安面前跪下:“奴婢拜見侯爺!侯爺貴安!”
貴安?拿什麼安?
楚懷安在心底冷嘲,提步走進屋裡,拿起剛剛繡的繃子一看,上面是一隻繡了一半的豬,小豬胖滾滾的頗有幾分憨態可掬,楚懷安瞧了一眼,莫名的覺有些眼。
“這是什麼?”
“奴……奴婢無聊,繡著打發時間的。”
思竹回答,語氣很是心虛,楚懷安擰眉,拿著繡繃子在屋裡掃了一圈,目最終在那盞燈籠上停下。
那盞燈籠與紙皮燈籠不同,出來的亮又多卻又很和,一點也不會傷眼睛。
楚懷安走到那燈籠旁,擡手將罩子轉了一圈,罩子已十分舊了,角落原本該畫著一隻豬的地方被一片紙糊取代,破壞了整個罩子的和諧。
“這個怎麼會在你這裡?”
楚懷安輕聲問,終於記起那滾滾小豬的來歷。
他親自熬煮了好幾日的豬皮,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做出來的一盞燈籠,畫上小豬送給蘇梨,被逮著罵了許久,心裡卻十分得意。
瞧小爺的手,可真是靈巧極了!
然而後來他想再做一隻送給蘇挽月,卻怎麼都做不滿意,更不好意思問蘇梨把那燈籠罩要回來,便只能作罷。
他那時事事都以蘇挽月爲先,唯有這盞燈籠,獨一無二,給了蘇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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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小姐把燈籠用壞了便丟了,奴婢見……見做得十分巧,便撿了回來。”
思竹眼神閃躲的撒謊,那時在尚書府是蘇挽月的丫鬟,平日吃穿用度幾乎算得上是半個小姐,哪裡需得著撿別人不要的破燈籠用?
分明是蘇梨離京以後,從蘇梨屋裡翻找出來的!
楚懷安擡手將那燈罩取下來,瞧了一會兒,將罩子放到燈上點燃,又將那繡繃子一起點了。
布帛燃燒發出焦糊的味道,思竹不由開口:“侯爺!”
畢竟是用了這麼些年的東西,還是捨不得。
楚懷安沒理會,眼瞧著那燈罩與繡繃子燒灰燼,悠然開口:“誰告訴你不要的東西,你就可以撿回來用?”
聲音低沉帶著斥責,分明在說就算是蘇梨丟掉不要的破爛,也沒資格覬覦。
思竹張了張,愣愣的看著楚懷安,眼眶蓄滿淚水,卻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姿態掉落。
原來在侯爺心裡,竟然如此卑微不堪麼?
蘇梨分明已經是殘花敗柳,就算再不堪,也還是完璧之啊!
思竹心中不服,強忍下淚意:“侯爺,奴婢之前不知恥勾引你,是奴婢的錯,侯爺就算不喜歡奴婢,也不用如此折辱奴婢,那日之後,奴婢已絕了對侯爺的心思!”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風骨,好似喜歡得坦,就算被拒絕也沒有要自輕自賤的意思。
若是放在以前,楚懷安指不定還要對另眼相看一番,如今看來卻只覺得做作惡心。
“折辱你?”楚懷安複述,脣角泛起冷笑:“你配麼?”
你配麼?
折辱你爺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思竹臉上的頓時褪了個乾淨,跪在地上,子晃了晃,竟有些撐不住要癱倒在地。
還想再爲自己辯駁兩句,楚懷安終於步正題:“你買紫織做什麼?”
轟!
如同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開,思竹癱坐在地上,想努力保持鎮定,想假裝若無其事的反駁,可腦子糟糟的本無力思考。
娘娘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查到了?是藥鋪那父子倆告的狀嗎?可那個宮的命還在娘娘手上,他們怎麼敢……
思竹不停地回憶著其中的細節,想找出是哪個環節出了紕。
“你知道謀害皇嗣是什麼樣的罪嗎?”
楚懷安步步,思竹的腦子糟糟的,被問得越發慌,過了一會兒,忽的擡頭惡狠狠的看著楚懷安,一口咬定:“侯爺在說什麼奴婢不明白,那母子平安圖是三小姐所畫,奴婢本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玄機,若因爲這畫害皇家子嗣出了什麼問題,也是三小姐一人所爲,與奴婢何干?”
思竹說得斬釘截鐵,好像那些事真的與一點關係都沒有。
楚懷安深深的看著,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清過邊這個人的真實模樣,就像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本沒有近距離接瞭解過,便貿然將自己的喜歡寄託。
喜歡是什麼,活了二十多年,他又何曾真的弄明白過?
楚懷安自嘲,失了耐,不再與思竹多費口舌。
“來人!”
一聲令下,外面的家丁應聲而,楚懷安冷冷拂袖:“把這個謀害皇嗣的案犯到宮門口跪著,明日一早宮候審!”
家丁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聽見‘謀害皇嗣’四個字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時也不敢輕舉妄,思竹沒想到楚懷安會如此決絕,淚珠終究是慌無措的滾落。
“侯爺,奴婢當真不知發生了何事啊!請侯爺明鑑!”
思竹說著跪著爬向楚懷安,隔著一步的距離,手想抓楚懷安的襬,被一句話釘住:“別本侯,不然本侯剁了你的手!”
他的語氣沉得能滴出水來,沒有一玩笑或恐嚇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只要敢手,他就會剁了的手。
他已對厭惡至此,連都不允許一下。
思竹的手僵在半空,終是沒有膽子去挑戰楚懷安的底線。
趴在地上,仰頭看著楚懷安,早已是淚流滿面。
“侯爺,三小姐失於人,這五年更是行蹤不清,比奴婢可髒多了,侯爺眼裡既然容不得沙子,爲何還容得下?”
許是撕破了平日那層僞裝,的語氣裡是不加掩飾的嫉妒和憤恨,恨他的差別對待,嫉妒蘇梨的好命。
“髒?”
這個字眼刺激了楚懷安腦子裡某神經,他然大怒,擡腳將思竹踹倒在地:“你有什麼資格說髒?嗯?”
楚懷安瞪著蘇梨,像一頭護食的雄獅。
那一腳他用了全力,思竹捂著口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著咳著,眼淚愈發洶涌。
楚懷安看得心煩,訓斥著讓家丁把押去宮門口,思竹知道事要敗了,心底一橫,起就要往牆上撞。
剛被踹了一腳,行到底比平時慢了一步,楚懷安勾住腳邊的凳子踢過去,思竹跌了一跤,沒能撞到牆,楚懷安上前兩步,抓住的下顎一擰,卸掉的下。
劇大的疼痛襲來,思竹瞪大眼睛,一時沒能痛呼出聲,楚懷安看向那兩個家丁代:“看著,別讓尋死!”
“是,侯爺!”
家丁連忙上前,架著思竹往外走,直到出了院子,思竹才終於發出嗚嗚的痛哭,只是下被卸了,本說不出話來。
屋裡變得安靜,空氣卻好似變得污濁不堪,多吸一口氣都會人悶難。
楚懷安待不下去,起走出院子,正準備去蘇梨住的院子坐坐,楚劉氏在老嬤嬤的摻扶下匆匆而來,約莫是真的急壞了,向來梳得一不茍的兩鬢散落了幾縷髮。
“謹之,怎麼回事?昨夜你怎麼又進大理寺了?剛剛那兩個人要把思竹帶到哪裡去?蘇梨呢?我聽說好些日子都沒回府上住了,又去哪裡了?”
還沒走近,楚劉氏的問題便一個接一個的不停往外蹦,到底是家宅婦人,消息並不如何靈通,尚且不知貴妃與腹中胎兒險些遇害之事。
楚懷安手扶住,目溫的幫理了理鬢角的散發:“我這不是沒事麼,娘這麼著急做什麼?”
習慣了他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模樣,乍然看見他溫和孝順的樣子,楚劉氏心中頓時警鐘大鳴,抓著楚懷安的手憂心的追問:“謹之啊,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若真做了什麼錯事,爲娘天一亮就陪你去宮裡求太后和陛下!”
楚劉氏是真的被他嚇到了,說完就要讓老嬤嬤去翻箱底的誥命聖旨和賜。
“無事,娘不用如此擔心。”
楚懷安安,扶著楚劉氏往的院子走,然而他越是如此,楚劉氏便越惶惶不安。
好不容易等兩人一起回到寢臥,楚劉氏立刻把閒雜人等趕出去,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楚懷安按著楚劉氏坐下,自己親手倒了一杯茶,半跪著奉上。
“謹之啊!娘錯了,娘當初不該被豬油蒙了心人把蘇梨賣進勾欄院,娘真的錯了,你別這樣嚇娘不?”
楚劉氏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何曾見過楚懷安這樣慎重其事的給斟茶倒水?心裡猜測這個兒子這次恐怕是把天都捅了個窟窿!
“娘,這筆債,我會還的,與娘無關,娘不必愧疚,您先喝口茶驚。”
這哪裡是讓驚?這一口茶下去,怕是要的命啊!
楚劉氏焦灼不安,卻也捨不得楚懷安一直舉著杯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咬牙接過茶一口飲下。
待喝完,楚懷安將杯子放回桌上,又端端正正跪在面前磕了三個頭。
他向來是個沒心沒肺的,哪怕每年去皇陵祭拜都耍不好好磕頭,今日這三個頭卻磕得實打實,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重重捶在楚劉氏心上。
楚劉氏捂著口,呼吸有些不暢。
磕完三個頭,楚懷安擡起頭來,額間有些發青,表難得肅穆:“娘,遠昭國很快要不安寧了,您好生在院子裡待著,別管外面那些七八糟的事,兒子要去做一些事,也許會有是命之憂,若萬一兒子哪天不在了,您莫要傷心難過,陛下定會讓您頤養天年!”
他這話像是在代後事,楚劉氏哪裡得了這個,當即流下兩行熱淚:“謹之啊,你別嚇娘,娘還等著看你親讓娘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呢!”
楚劉氏這一生了不富貴榮華,可早年喪夫,獨自一人把楚懷安拉扯大終是不易,如今老年若再喪子,還不如讓去死。
“娘,兒子只是說萬一,兒子向來命大,一般人傷不到兒子的。”
楚懷安故作輕鬆的說,他剛剛是給楚劉氏做了最壞的假設,楚劉氏這時怎麼還聽得進去,淚流不止,抱著楚懷安不停地說:“謹之,娘知道娘對不起蘇梨,你讓衝著娘來,只要能解氣,娘什麼都可以聽的!你是孃的命子,你不能出事啊!”
“娘,兒子的決定與阿梨無關,國之將,在這場風波中,所有人都不能倖免,兒子爲男子,又有爵位在,自然要擔負起應有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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