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說河大長公主被遣回封地時，辛鳶著實大吃一驚，也氣憤不已，「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嘛？」

武沖跟外祖爭執之事早就傳開，文帝先是賞賜了外祖，轉眼就將大長公主驅逐，這不是明擺著將外祖推上風口浪尖嗎？

現在不必去聽，都知道外面的人會如何議論外祖，左右逃不過「居功自傲、擁兵自重、驕橫傲慢、藐視皇家」這樣的字眼。

文帝本是藉機往外祖上潑髒水。

「太卑鄙了！」

「鳶兒，這沒什麼卑鄙不卑鄙的。」

見外孫一臉忿忿，先志無所謂地笑笑，「君臣君臣，君在上而臣在下，既是臣下，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但凡當的，沒有不明白這個道理。

辛鳶無奈嘆氣，「雷霆雨皆為君恩，這些孫都懂。」

一直知道這是個什麼時代，也明了這個時代的規則，但是看到外祖這樣為君國奉獻一生仍嫌不夠，還獻完己獻兒孫的忠臣被上位者一再懷疑試探甚至陷害，還是難免難過。

「不必放在心上，不過都是些外名罷了。人存於世，但求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足矣。」

先志點了下辛鳶垂下的小腦袋，若有所指地道：「再說了，有時候壞名聲也未見得不是好事。」

辛鳶一怔，旋即明了。

比起一個完無缺的家，還是一個背罵名更讓皇帝安心一些。而只要皇帝安心了，家的日子才能夠太平。

忍不住慶幸地道：「唉，這些君臣之道實在讓人頭疼，還好我為子，不必走仕途之路，可不煩惱。」

此時的辛鳶不知道，未來的要走的路，可半點不比仕途之路來得輕鬆。

*

辛鳶發現辛燁最近格外的乖。

好好養傷好好吃飯，學習的時候也全力配合，一點也不見之前應付了事的覺，也不搗蛋也不折騰，聽話乖巧得幾乎不像是他。

對此，辛鳶欣之餘又不免擔憂。

這孩子不會真的被先前的事嚇出影了吧？怎麼一下子改變這麼大？

當聽到的疑問，辛燁忍不住白了一眼。

先前自己不聽話有意見，現在事事順著還是不滿意，到底想要他怎麼樣？

對嘛，這才是辛燁呢。

辛鳶這下發現自己有點小犯賤了。辛燁乖順溫和的時候看不習慣，非得看他不耐煩翻白眼才覺得正常。

尷尬地了下發，「那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們明日再繼續。」

辛燁上的傷還沒好全，還是不能累到，得多多休息才行。

辛燁下意識地點頭，乖乖閉上眼。

辛鳶小心地幫他將被枕弄好。

辛燁強力忍住自己一把踢開的作。

他不習慣睡床，不習慣蓋被，不習慣睡枕頭，更不習慣仰臥，這樣將自己脆弱的腹部朝起向上，對他的本能是一種強烈的挑戰。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讓他覺得難。

但想到人類便是如此，他又全力忍下了。

這次的事雖讓他傷痕纍纍，但也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他不能一直當狼，他必須為人！

只有為人，像那樣被當獵捕獵的事才不會一再發生，辛鳶也不會再總需要為他擔心怕。

他想為人，必須為人！

所以他拚命努力，努力去學習人類該學的所有技能，食住行，他每一樣都要好好地學，他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學完這一切。

辛鳶低頭看著他雙眉皺一臉難的樣子，不擔心，「怎麼了，傷口還是疼嗎？」

辛燁睜開雙眸，黑幽瞳眸里不自覺流泄出一無力。

原來決心有了是一回事，真要做起來可真是難啊。

「睡不著？」

辛鳶仔細觀察他的面，不見痛苦之狀，忍不住又猜測道。

辛燁無言，表已說明一切。

「覺得害怕？」難不真是之前的事留下心理影了？

辛燁：……

你才害怕呢，你全家都害怕。

正想著，手上忽然覺一陣溫暖，他下意識要掙開，卻被對方更快抓住。

辛燁抬頭，撞進辛鳶彎著一雙笑眼，「吶，手給你牽。有我在你邊陪著你，這下不會害怕了吧。」

辛燁無語。

笨蛋，他本不是害怕好嗎！

不過即使如此，他到底沒有甩開的手。

見他沒意見，辛鳶轉過子靠坐在床頭，另一隻自由的手不甚練的攤開書頁，「反正你也睡不著，咱們就來溫習一下剛才學習的容，就當睡前故事聽，聽著聽著你就能睡著。」

說著，也沒問辛燁同意與否，已經開始念誦開來。

辛燁很是無奈地閉上眼，懶得理會。

他原以為耳邊多了個喋喋不休的聲音，自己會更加不能眠。未想伴著那耳輕緩的嗓音，不知過了過久，他竟開始有些迷迷糊糊……

聽著耳旁逐漸變得輕緩的呼吸聲，辛鳶輕輕地闔上書頁。

呼，終於把這小子哄睡著了，念書念得嚨都快乾了，也該到回去洗洗睡了。

只是，問題來了，現在該怎麼離開呢？兩人的手還牽著呢？

辛燁雖說是睡著了，但他向來警覺，自己手一拿來，他肯定是要醒的。可是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的，一下把人攪和醒，豈不是白費功夫？

可手不拿開，總不能就這麼過一夜吧？

就在辛鳶苦惱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便見睡夢中的辛燁忽然了下，子翻向令一側，手也跟著放開轉為抱著被子。

轉眼獲得自由的辛鳶暗自歡喜。

待見依然沒有醒轉意思后，抱著書躡手躡腳地離開床榻邊，順帶不忘將桌上的燭火吹滅，又做賊似的抹黑離開屋。

待一聲極輕極細的關門聲傳來時，床上原本正安睡的人倏然了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