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安走了，謝蘊后半夜卻遲遲沒能睡著。

 并不怕死，也沒對殷稷心懷期待，盼著謝家逃了還能留一條命。

 只是覺得窒息，本以為自己被得逃宮已經是境艱難，卻沒想到惡意遠不止于此，不只是無路可走，連的家人也是……

 當年對齊王下手，是不是做錯了？

 這些年無數次聯想過，倘若咽下那口氣，就那麼認命，不曾將先皇最中意的兒子拉下馬，會不會謝家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當年謝家勢敗如山倒，不只是殷稷覺得奇怪，為謝家，自然更到了那無可匹敵的力，那絕對不是一家的力量，哪怕是皇家。

 那是一個天大的謀。

 謝家被抄家下獄的形閃過腦海，謝蘊摳住了掌心，被下獄的那些年，家人不曾說過一句抱怨，可懷疑是種子埋在心里，遲早會生發芽，不管謝蘊愿意不愿意，這個債已經背在了上。

 所以不管最后自己的結果如何，都必須要去做這件事。

 只是可惜了，好像不止出不了宮，連家人的面可能都見不到了……

 輾轉反側，許是因為失眠，腦袋也作痛，且痛得越來越厲害，抬手了發頂，及到那猙獰的疤痕這才反應過來，不是頭在疼，而是這道疤在疼。

 那個自己撞出來的疤，這麼多年了都沒能好。

 疼得呼吸凝滯，只能起被子捂住頭，仿佛這樣就能緩解一樣。

 可熱意先于緩解而來，謝蘊額頭汗，不得不開被子氣，可就是在瞬間，一聲雷霆霹靂驟然劃過天空，連地面都被震得起來。

 謝蘊驟然一僵，好半晌才恢復知覺，慢慢扭頭看向窗外，夜漆黑，只有大雨瓢潑而下，連片的雨滴聲仿佛正在近的腳步。

 渾發麻，慢慢將剛拽下來的被子又蒙了回去。

 然而一力道卻忽然襲上來，拽著的被子一點點往下拉。

 謝蘊猛地抓住被角，眼睛因為驚恐而瞪圓，這是在做噩夢嗎？為什麼會有東西來拉扯的被子？誰啊，是誰啊？

 不要，不要拽了……

 手指用力到幾乎變形，卻本抗拒不了對方的力氣，眼看著被子一點點被拽下去，窗外的雷雨聲也變得清晰駭人起來，閉了閉眼，猛地撒了手，卻在下一瞬就抬起胳膊，打算給自己一口。

 一定是在做噩夢，只要疼一下就能醒過來了……

 “謝蘊？”

 殷稷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謝蘊作僵住，不敢抬頭，怕這聲音是自己的錯覺，卻也沒能咬下去，因為真的很疼。

 “你沒睡著嗎？這麼熱的天，怎麼還蓋被子？是不是病了？”

 殷稷再次開口，大約是怕雷聲下聽不清楚，他語速緩慢，咬字也格外清晰，足以讓謝蘊清楚地認出來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謝蘊這才抬頭看過來，看清楚那張臉后提著的心驟然松了下來，可接著就是帶著崩潰的后怕，控制不住的喊了出來:“你來我這里干什麼？！”

 抖到聲音變調，明明該是憤怒的，明明該罵人的，可那句話出口之后卻再沒能發出聲音來，最后抖著背轉過去窩在床腳了一團。

 殷稷也再沒說話，仿佛因為那句滿是敵意的話而生氣了，沒多久后就響起腳步聲，殷稷走了。

 謝蘊一時分不清自己的緒是什麼，卻不愿去想，只能更的蜷起。

 冷不丁外頭一聲雷霆炸響，控制不住的了一下，抖著手去索薄被，想再把頭蒙起來，可薄被沒到，卻到了一截角。

 一怔，僵住了。

 “外頭下雨了，我能在這里避避雨嗎？”

 殷稷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謝蘊遲遲沒有開口，殷稷卻已經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克制的距離一尺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不擾你，就在這里坐一坐。”

 謝蘊仍舊沒開口，因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懷揣著這份糾結，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邊沒有人，殷稷大概早就走了，可他穿的龍袍卻還被抓在手里。

 看著那件裳，神晦，許久后難以面對似的又起被子蒙住了頭。

 外頭再次響起腳步聲，控制不住的繃起來，可下一瞬響起的卻是秀秀的聲音:“唉？還沒醒嗎？剛才我好像聽見靜了……”

 謝蘊松了口氣，不是殷稷就好。

 正要將被子拽下去，耳邊秀秀卻忽然“呀”了一聲，謝蘊直覺是看見了龍袍，果然沒多久秀秀就跑出去了:“快來人，去燒熱水。”

 謝蘊臉漲紅，那些難堪和窘迫都被這一句喊沒了:“秀秀，你給我進來！”

 秀秀忙不迭跑進來:“姑姑，你醒了？是不是我聲音太大了？你再睡會兒吧，熱水還沒好……”

 “誰說要熱水了？”

 秀秀被問懵了，目不自覺落在那件龍袍上，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謝蘊將龍袍扔下來:“不許胡說，還是件服而已，找人洗干凈了送過去。”

 秀秀好脾氣的撿了起來:“奴婢洗就行了，反正也得給德春公公洗服。”

 謝蘊正想轉移話題，一聽這話忙不迭接了茬:“德春？他的服怎麼讓你來洗？”

 “還不是之前遭蛇的那事嗎，我在他營帳里養了兩天，傷口出的弄他服上了，我說給他洗，他非不讓，結果自己也洗不干凈，袖口那點跡都沾了一個月了，剛才剛好看見他來找皇上，就把他服下來了。”

 謝蘊聽得一愣:“……下來了？”

 “是啊，”秀秀理直氣壯的，毫沒有覺得不妥，“他不肯老實，我只能了。”

 “那他人呢？”

 秀秀隨手一指外頭，謝蘊順著方向看過去，就見德春穿著一衫在墻角，抬手擋著頭，本不敢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