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敕既然能想到拿謝家的東西來換，必然是知道謝蘊在殷稷心里的分量的，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是是是，蕭家一定會記住謝姑娘的恩，也會管教悅嬪娘娘，讓再不許胡鬧，和謝姑娘為難。”

 殷稷想要的反應蕭敕都給了，看在對方識趣的份上他也懶得再敲打:“傳旨，悅嬪下不嚴，著褫奪封號，遣送回宮，靜思己過。”

 蕭敕很明顯地松了口氣，伏地叩首:“草民謝主隆恩……都是臣為不正，教壞了悅嬪娘娘，以往對皇上諸多不敬，如今想來屬實大逆不道，求皇上嚴……”

 “行了，”殷稷語氣淡淡，“朕以往不曾追究的事，以后也不會追究，但朕希這是最后一次。”

 “是，臣謹記皇上教誨。”

 “你的辭呈，朕會依例挽留，只是參知政事的位置，你還是挪一挪吧。”

 蕭敕上沒有毫不滿，仍舊恭恭敬敬:“是，臣年老衰，的確不能勝任，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話音落下他十分識趣的退了出去，殷稷的目卻一直落在對方上，鐘白也跟著看了一眼，語氣十分慨:“這蕭家是真疼悅嬪娘娘啊。”

 “疼是真的，可這忠心，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鐘白被問得懵了一下:“在您面前說的話難道還不是實話？他們還敢欺君？”

 殷稷意味不明地哂了一聲:“興許是朕多慮了吧。”

 鐘白撓撓頭，看著蕭敕逐漸遠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但隨即注意力就被旁人吸引了。

 龍帳和中帳距離不遠，從這里看過去，能瞧見朝臣還跪在龍帳外頭，他忍不住開口:“皇上，既然您答應了，那臣過去傳個話？”

 殷稷抬手了發疼的腦袋，強打起神來:“朕自己去。”

 鐘白神古怪:“臣不懂什麼大道理，就是覺得您剛才態度還那麼強，現在改了主意會不會有點尷尬？”

 殷稷:“……”

 他輕輕吸了口氣，朝鐘白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鐘白大咧咧靠近:“皇上，臣是有點心，但是您也……嗷嗷嗷，疼疼疼！”

 腦袋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掌，鐘白抱頭鼠竄:“皇上，皇上息怒，臣閉，臣閉！”

 殷稷氣不打一來:“朕不知道尷尬嗎？用你來說？”

 鐘白著脖子挨訓，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殷稷瞪了他兩眼才一甩袖走了，鐘白小媳婦似的跟在后頭，本不敢靠近。

 好在殷稷沒再理會他，徑直朝著朝臣去了。

 彼時老安王已經借口傷重難捱走了，與他差不多年歲的秦適卻還苦哈哈地死撐著。

 殷稷看他一眼，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都進來吧。”

 眾人連忙應聲，巍巍爬起來跟著進了營帳，秦適生怕殷稷誤會，進門就道:“皇上，臣等絕無脅迫您的意思，只是不想您因小失大……”

 殷稷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你們秉耿直，什麼意思朕明白。”

 眾人正要松口氣，殷稷話鋒卻立刻一轉:“可朕明白不代表旁人明白，你們想沒想過此番舉看在外人眼里是什麼意思？”

 朝臣一時被問懵了，面面相覷卻都沒有開口。

 殷稷臉一沉:“是你們為了保住蕭家肝腦涂地，不惜與朕為難！你們知不知道這什麼？啊？”

 在這里的人大都和秦適一個子，忠耿有余，變通不足，先帝時期都因為不懂人世故而被閑置，做的都是連面圣都不夠資格的小，是殷稷登基后見他們有實干，才將人提拔了上來。

 可職升了，心卻沒變，先前跪求的時候他們從未多想，此時被殷稷一提醒他們才恍然大悟。

 這什麼？

 結黨營私！

 眾人臉大變，紛紛跪了下去，秦適慌張道:“皇上明察，臣等和蕭參知平日里并無往來，與蕭家更是毫無瓜葛啊。”

 殷稷似是在衡量這句話有多可信度，靜默許久才嘆了一聲:“罷了，朕也只是提醒你們一句，以后要記得你們是朝廷的臣子，是朕的臣子。”

 朝臣連忙應聲，卻仍舊不敢起來。

 殷稷彎腰將秦適扶了起來:“雖然你們讓朕很為難，可謝蘊說得對，你們都是一心為國的人，朕得顧全你們的面，所以這次，朕給你們這個面子，饒蕭家一回，但你們記住，下不為例。”

 秦適一時間被得熱淚盈眶，他們無知無覺間險些犯下大錯，此時被殷稷點明，他們惶恐地想請罪，可殷稷不但沒怪罪，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堂堂天子，竟為了顧全他們的面而讓步，這麼大的恩典……

 他屈膝又要跪，被殷稷穩穩托住了胳膊:“跪了一早上了，回去歇著吧。”

 “是，是……”

 秦適又行了一禮才被人攙扶著走了，營帳里也跟著空曠起來，只剩了還跪在角落里的悅嬪主仆。

 殷稷神復雜地看了們一眼，慢慢靠坐在了椅子上:“蕭寶寶，朕應了蕭敕，不會把你打冷宮，但你要呆在昭殿，好好靜思己過。”

 蕭寶寶這才抬眼看過來，似是有很多話要說，可最后卻只是一言不發的爬了起來。

 “蘇合，我們走。”

 鐘白上前攔住們:“娘娘你可以走，不行。”

 蕭寶寶一愣:“為什麼？不是說要我回昭殿嗎？”

 鐘白眉頭一擰:“娘娘，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你犯了這麼大的事，難道不需要有人頂罪嗎？這丫頭活不了了。”

 蕭寶寶臉一白，不敢置信地看向殷稷:“稷……皇上，蘇合只是個丫頭，只是聽我的話，沒想要害人。”

 “朕知道，”殷稷冷冷道，“可有什麼用？你當初下手的時候就該想到，你會害死。”

 蕭寶寶抗拒的搖頭，不愿意接這個結果，看向蘇合，盼著這個聰明的丫頭能有什麼辦法，可對方卻只是凄楚的看著，慢慢朝磕了個頭:“奴婢，拜別娘娘了。”

 蕭寶寶怔住，忽然想起自己決定下手時的苦苦哀求，暗地里減的藥量，還有昨天的驚慌失措……早就知道事一旦敗，會死，所以才那麼努力想阻攔。

 可是自己沒有給機會。

 “不要殺，我去冷宮，你放了，你放了……”

 蕭寶寶推開鐘白要去求殷稷，斜刺里一只強有力的胳膊卻抓住了，將生生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