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謝蘊油鹽不進，秀秀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見外頭起了風，連忙走到窗邊，想把簾子放下來，一抬眼卻瞧見殷稷站在不遠。

 原來他沒走。

 是想看一眼姑姑嗎？可站在那里也看不見人啊。

 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忍不住看了眼謝蘊，猶豫許久還是沒忍住:“姑姑，皇上還在外頭呢，你要不見一見吧？”

 謝蘊都沒，仿佛本沒聽見。

 秀秀知道聽見了，這副態度就是在拒絕，也不敢再勸，卻有些拿不準該不該把窗簾子放下來，正糾結間，殷稷竟然大踏步走了過來，從手里接過簾子，親手將窗戶擋上了。

 眼前的景致被遮擋，只有腳步聲格外清晰。

 這次人是真的走了，等腳步聲消失的時候，秀秀開簾子看了外頭一眼，外頭果然空空如也。

 忍不住嘆了口氣，皇上畢竟是天子，這麼鬧騰一兩次還好，時間一久，他肯定忍不了的，到時候姑姑該怎麼辦啊……

 替謝蘊發愁，卻也知道自己勸不了，只能將心事下去，取了藥來想給謝蘊換藥，謝蘊卻搖了搖頭:“不用了，也不太疼了。”

 這話秀秀本不信，如果換是正常傷口，這麼久下來的確該不疼了，可謝蘊這個不一樣，那短箭本就將的小腹刺穿了，還又把箭拔了出來，那倒刺一扯，生生將小傷口變了窟窿。

 秀秀還記得自己剛被傳召過來看見那傷口時，是怎麼被驚得連著兩天都沒能吃下飯的。

 “姑姑，太醫囑咐了……”

 “我會自己上藥的。”

 秀秀沒說完的話都被堵了回去，謝蘊剛醒，虛弱得厲害，連藥碗都端不穩，要怎麼自己上藥？

 “姑姑……”

 “下去。”

 秀秀很無奈，畢竟跟在謝蘊邊這麼多年，對的脾很了解，一看這副樣子就知道是打定主意了，沒再徒勞地嘗試勸，只嘆了口氣:“那奴婢就在外頭，姑姑你有什麼事就喊一聲。”

 謝蘊輕輕應了一聲，像是為了證明真的會自己上藥，還將裝著藥的瓶子拿起來看了兩眼。

 秀秀這才稍微放下心，開簾子走了出去。

 可簾子前腳剛放下，謝蘊后腳就將藥放回了矮幾上。

 現在還不想讓這傷好，殷稷不會在上林苑呆太久，用不了幾天他就會回京城去的，到時候如果的傷勢不見好，就會被留在上林苑休養。

 時間一久，就會被忘，然后窩在這里安安穩穩地熬到二十五歲。

 這是目前為止，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法子，雖然會遭些罪，可比起不用再見到殷稷來說，一切都值得。

 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一見他心口就疼，比小腹的傷還要疼，真的，再也不要見了吧……

 將臉頰埋進枕頭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模糊間有腳步聲響起，以為是秀秀，掙扎著想開口誆騙，說上完藥了。

 可這副虛弱的撐不住長時間的清醒，不管愿意不愿意，總是會忽然間就睡過去，再加上之前喝的藥里有安神的東西，便讓越發撐不住，話都到了邊，卻怎麼都張不開。

 無可奈何，只能屈服，眼前逐漸黑了下去。

 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然后一只手練地解開了小腹上的繃帶，愈合中的傷口出現在眼前。

 他垂眼看著，許久都不曾移開視線。

 秀秀端著熱水進來，卻只看了一眼就扭開了頭，雖然已經伺候了這麼久，可仍舊沒辦法直視這個傷，太嚇人了，還有點……

 沒敢將那兩個字說出來，可這種傷勢總是不好看的，雜在一起，紅的黑的，讓人分不清什麼是什麼，再加上淡黃的薄痂……

 秀秀忍不住一個激靈，手里的熱水也跟著一晃，險些灑出來，連忙端穩，聲音得極低:“皇上，熱水來了。”

 殷稷沒開口，目仍舊落在那傷口上，只輕輕抬了抬下。

 秀秀會意，將水盆放在了殷稷手邊，直起來的時候殷稷剛好在床邊坐了下來，高度錯間，看見了對方的神，那是滿滿的疼惜。

 有短暫的怔愣，回神的時候，殷稷已經擰干凈了帕子，作極其輕仔細地給謝蘊清理傷口，然后上藥，包扎，手法練的仿佛已經做了千百遍。

 如果這舉在醫上，誰都不會覺得奇怪，可這個人偏偏是皇帝。

 然而就算如此，秀秀臉上也沒有毫異樣，因為這形已經看過數不清多遍了。

 剛被傳召到上林苑的時候，還不知道這里遇刺的事，正純粹地為能出宮而高興，可直到進了營地，看見了整裝戒備的軍，以及軍手里那泛著寒的兵，才察覺到不對。

 后來蔡添喜來了，告訴說謝蘊傷了，很厲害，需要留下來照顧。

 秀秀聽完了事起因，嚇得臉發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見謝蘊，可一進營帳的門就不敢了，因為殷稷就坐在床邊。

 不敢再往前，連忙跪了下去:“皇，皇上……”

 坐在床邊的人毫無反應，秀秀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抬頭看了一眼，就見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人，仿佛完全沒意識到營帳里多了個人。

 直到蔡添喜走過去，在他耳邊輕輕呼喚了幾聲，他才扭頭看過來，臉卻嚇了秀秀一跳，不是說傷的是謝蘊嗎？

 怎麼皇上的臉也像病膏肓的？

 不敢再看，謙卑地低下了頭。

 “謝蘊傷了，”殷稷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朕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

 秀秀連忙應聲，當時以為殷稷這麼吩咐是顧不上謝蘊了，卻沒想到最后沒做什麼的反而是。

 清洗，喂藥，換藥，包扎傷口，照顧傷患該做的事，幾乎都被殷稷做了，那時候朝里朝外正鬧得厲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能看見的就是殷稷的臉一天比一天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