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心口堵得厲害,當時說的時候不覺得如何,現在聽見這話從謝蘊里說出來,他才知道原來如此刺耳。
“我當時……”
“皇上,”蔡添喜忽然進來,“莊妃娘娘來了,說要見您。”
殷稷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咽了下去,莊妃會來他并不奇怪,先前他讓謝蘊整頓尚宮局的時候,就猜到了消息一旦傳出去,莊妃會坐不住。
可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沉不住氣,今天就來了。
該不會還存著別的心思吧?
他想到了那個還沒審問出來歷的太監,臉微微一沉,可在科舉舞弊徹查的檔口,他不能打草驚蛇。
他看向謝蘊,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說話了:“你……”
“奴婢告退。”
謝蘊識趣得很,沒給殷稷為難的機會,話音落下便退了下去,殷稷開了又合,直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才語氣復雜地開了口:“最近,是不是變得太懂事了?”
蔡添喜也跟著看了一眼謝蘊的背影,語氣有些復雜:“是安靜了些,可人都會變的嘛。”
是嗎?
可謝蘊的變化,怎麼讓他覺得這麼不痛快呢?
他看著空的門口發了會兒呆,回神的時候瞧見莊妃還沒進來,頓時有些不耐煩:“不是說莊妃來了嗎?人呢?讓朕等,好大的架子。”
蔡添喜知道他這是有些遷怒了,不敢耽擱地開門去尋了人,可卻沒能在院子里看見莊妃的影子,他不由一愣:“皇上,是不是等得太久,莊妃娘娘就先回去了?”
殷稷擰眉朝看了外頭一眼,卻一下就瞧見謝蘊正蹲在地上撿什麼東西。
他的煩躁不翼而飛,耐下心來瞇著眼睛仔細看,一連瞧了幾眼才認出來,謝蘊撿的是一顆顆的眼菩提佛珠,但這東西十分稀罕,以謝蘊曾經的份有這麼一串倒是不稀奇,可現在能去哪里弄?
還弄斷了。
他略有幾分好奇,索抬腳走出去,卻剛到門口就瞧見一道人影自廊下走到了謝蘊邊。
是莊妃。
原來沒走,只是站在廊下,才讓蔡添喜沒瞧見。
殷稷只當是是要去幫忙,也沒有在意,可下一瞬就看見莊妃抬起腳,重重踩在了謝蘊手背上。
他瞳孔一,只覺得那一腳像是踩在了自己心口上,他不自覺渾一,呵斥聲口而出:“莊妃,你在干什麼?”
莊妃大約沒想到他會出來,愣了一下才挪開腳轉朝他看過去,顯然想維持平靜,可臉還是有些發白,也并不敢直視殷稷的眼睛:“是謝蘊姑姑弄壞了臣妾要送給太后的眼菩提,珠子撒得滿地都是,臣妾便讓撿起來,但撿得太慢,臣妾才想來幫忙的。”
殷稷臉漆黑,幫忙?你就是這麼幫忙的?
他大步走了過去,謝蘊已經站了起來,正目沉沉地看著莊妃。
殷稷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的手,那只手已經腫了起來,手背上印著半截清晰的鞋印。
再加上之前過的傷還沒來得及理,鮮混著泥土,看著十分凄慘。
“先去看看太醫……”
謝蘊仿佛沒聽見,仍舊看著莊妃。
殷稷心里一凸,謝蘊不會是氣瘋了,想要在這里和莊妃手吧?
他倒不是護不住,可他有什麼理由為了和王家撕破臉?
抓著謝蘊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謝蘊,不要胡鬧。”
謝蘊微微一愣,隨即扭頭看過來,這還是這幾天以來,頭一回正視他,可殷稷卻下意識躲閃了一下,他不想在謝蘊眼睛里看見委屈和控訴。
然而謝蘊的目卻很平和,殷稷以為的緒連一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還淺淺地笑了一下。
“皇上不用著急,”輕輕開口,“奴婢不會做什麼的。”
殷稷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幅反應,一時有些怔愣:“你說什麼?”
謝蘊慢慢將自己的手拽了出去:“奴婢說不會對莊妃娘娘做什麼的,所以皇上不用著急警告。”
慢慢后退一步,屈膝行禮:“奴婢告退。”
話音落下,真的轉就走,果然一點計較的意思都沒有。
殷稷心口卻陡然跳了一下,莫名糟糕的預涌上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謝蘊:“等等。”
謝蘊停了下來,臉上仍舊沒有別的緒,平和得近乎詭異,殷稷卻陡然想起來,他其實很久都沒看見過謝蘊別的表了。
不管是挑釁的,忍的,還是生氣的,他都很久沒看見過了。
以往他只覺得不喜,可和現在的一對比,卻充滿了生氣。
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一個,他寧愿和以前似的,現在這幅平和的樣子讓整個人都虛假了起來,哪怕殷稷現在就抓著的手,心里卻沒有一人就在自己邊的踏實。
“打回去。”
他忽然開口,明知道后果會很麻煩,可他還是沒能忍住。
莊妃一愣,臉陡然變了,但開口的卻是邊的藤蘿:“皇上,我家主子是后妃之首,你怎麼能讓一個宮婢?!”
殷稷仿若未聞,直勾勾地看著謝蘊:“怎麼對你的,你就怎麼對,打回去。”
謝蘊又怔了一下,卻是慢慢掙開了自己的手:“皇上說笑了,奴婢怎麼能記恨主子呢?”
殷稷微微一,心口再次被刺了一下,這句話好像也是他說的。
“謝蘊,我……”
“奴婢已經學乖了,”謝蘊后退了一步,仍舊平和,曾經那麼明明白白顯在他面前的委屈和難過,現在都被收了起來,平靜得仿佛一個沒了緒的瓷娃娃,“皇上可以放心,奴婢以后都不會再招惹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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