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約束管教宮人的地方有兩,一是侍省,多是犯了大錯,或是被主子徹底厭棄的奴仆才會被送過去,就像之前的香穗。
另一就是宮正司,尋常宮人犯了宮規,不算大錯,或者主子還想繼續用這個奴才,就會傳召宮正司懲戒。
盜這個罪名不大不小,端看追究者怎麼想,現在把秀秀送到宮正司,應該是沒打算真的如何,可就算如此,也足夠嚇壞那個小丫頭了。
雖然在宮里呆了四年,可那丫頭打從九歲進宮就一直跟在邊,是嚴厲了些,但私下里沒護著,別說宮正司,連兇的教養嬤嬤都沒見過幾次。
“盜?簡直無稽之談,若是秀秀有這個心思,我的東西不比尚服局的好得手?”
德春向來不是個圓的人,若是蔡添喜在這里,已經三言兩語將事轉到本上,暗示謝蘊去求殷稷了,他卻只能干地看著謝蘊,見發怒了才勉強開口:“尚服局那邊來人傳過話,說他們也不想追究,只要秀秀將了的五顆金珠出來,他們還是愿意給姑姑你這個面子的。”
謝蘊氣笑了:“說得好聽,若是當真拿出了這幾顆金珠,豈不就是坐實了罪名?日后秀秀在宮里還怎麼做人?”
德春想起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也沉默了,半晌他才嘆了口氣:“那姑姑想怎麼辦?只怕你現在沒辦法讓宮正司徹查。”
謝蘊滿腔的氣憤被這句話給堵住了,一個普通宮婢,想見宮正司尚宮都不夠資格,更別說讓他們還秀秀一個公道了。
忍不住看向正殿,心里有些懷疑。
“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和皇上有沒有關系?”
德春下意識搖頭:“姑姑還是慎言的好,有些話不能說的。”
話是不能說,可前腳才有長信宮送人的消息傳出來,后腳秀秀就被扣在了宮正司,若說這其中沒有關聯,誰信?
就算萬一中的萬一真是湊巧了,那殷稷也算是推波助瀾了。
這個男人真是……
轉就走,后德春似是跟著追了幾步:“姑姑,你去哪里?”
謝蘊沒說話,去哪里?當然是要去找能做主的人。
莊妃心思太深,且反復,和對方牽扯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能指;太后和殷稷本就不親厚,有機會離間自己和殷稷的關系,只會樂見其;悅嬪……不提也罷。
剩下只有良嬪和惠嬪,可良嬪生來弱,不愿意拿這些事去讓煩心。
思前想后,只能往九華殿去。
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麼開口才能說惠嬪,可越想就越心驚,竟然沒找到一缺口,是惠嬪真的無無求還是藏得太深?
然而不管是哪個,都得試一試,只是心里卻有些沒底。
等到了九華殿才知道,事比想的還要糟糕,連門都沒能進去,那個豆包的宮雖然說話還算客氣,可眉眼間卻都是鄙夷。
“姑姑,我家主子去給太后請安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呢。”
可謝蘊明明聽見九華殿里頭有人說話的聲音。
但對方這麼不配合,就算見到了惠嬪想必結果也沒什麼不一樣,不得不退了出去。
惠嬪這條路走不通的話,就只能去找良嬪了。
謝蘊嘆了口氣,再不愿也還是往長年殿去了。
這里的宮人倒是對十分尊敬,一見來就連忙讓開了路:“謝姑姑,您快里面請,我家主子睡著呢,待會兒就醒。”
謝蘊道了謝,剛要進門嬤嬤就開棉簾子走了出來。
“我就聽著是姑娘的聲音,快進來坐,你來得巧,先前我家姑娘還說想吃豌豆黃,小廚房正做著呢,馬上就好了,快來人,上茶。”
秀秀已經被關去了宮正司,倒是也不著急這一時半刻,再說求人總得有個態度,便坐在外頭等。
卻不想這一等竟是半個時辰,有些按捺不住了:“良嬪今日可是有些貪眠?”
本以為是天氣沉,才會讓對方比往常睡得久,卻不想嬤嬤嘆了口氣:“哪里是貪眠,這是又病了。”
謝蘊心里一咯噔:“病了?”
顧不上失禮進了殿,良嬪的臉果然不太對。
嬤嬤也沒攔,站在門口嘆了口氣:“之前先皇生忌,后宮都去祭拜,雖說皇上開恩讓姑娘早回來了,可還是著了風,一回來就病倒了。”
見謝蘊臉不好,連忙又解釋了兩句:“謝姑娘也不用擔心,其實進宮后姑娘的反而比以前好些了,又有那麼多老參一日日的吊湯補著,這還是今年來頭一回病呢,太醫也說了不要,這幾天不見風就。”
可今年也才過了不到兩個月。
謝蘊不知道良嬪的竟然這麼差了,邊的話也噎了回去,這些事果然是不能讓費心的,而且對方不能見風,去不了宮正司,就算有心也是無力的。
抬手折了一只紙鶴放在了良嬪枕邊,悄聲退了出去。
“勞煩嬤嬤告訴一聲,就說我閑來無事來探了,人既然還睡著我就改日再來。”
嬤嬤卻追了出去,畢竟多活了幾十年,看人心還是有幾分準的:“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吧?若是老能幫忙,你別客氣。”
謝蘊搖頭:“嬤嬤多慮了,我能有什麼事兒?”
“可我聽說乾元宮那邊……”
“沒事的,”謝蘊沒讓繼續說下去,“我不是計較這些的人,嬤嬤別放在心上,也別拿這些消息去讓良嬪煩心。”
嬤嬤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好吧,姑娘你慢走。”
謝蘊頷首道別才出了長年殿,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只能去求殷稷了嗎?
可一旦開口,沒辦法離開乾元宮不說,還得回到殷稷邊去,只是想想就難以忍。
但不去秀秀怎麼辦?
謝蘊左右為難,冷不丁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來,眼睛頓時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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