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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嬌》第77章 泥人

 謝蘊知道自己在發熱,但不想說話,也不想喊人,寒意一層層地沁上來,將臉埋進被子里,整個人裹得的,仍舊不聽使喚的在抖,冷汗逐漸浸衫。

 又又冷,恍惚間竟像是回到了六年前被關在死牢里的時候。

 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濃郁到讓人作嘔的腥臭,漫長的永遠沒有盡頭的審問。

 那段日子,一度以為自己會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那里,然后如同一只老鼠,慢慢腐爛。

 可后來,殷稷登基了,一道圣旨發下,謝家流放滇南,被宣召宮為婢。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明知道殷稷恨,明知道以后的日子不會好起來,可仍舊是高興的,高興得忘乎所以……現在想起來,那可能是巨變后的人生里,最幸福的時候了。

 如果當時,沒有那麼貪心,沒有回京城該多好,就可以保留著那份喜悅,隨時懷念。

 嗓子干痛,被迫清醒過來,正要去索茶盞,卻先到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怔怔地拿起來,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個泥人。

 小泥人梳著元寶髻,一大紅宮裝,有點驕傲地抬著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竟從這小東西上看見了一點自己的影子,不自覺挲了兩下,有些好奇宮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難道是秀秀落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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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眼去尋找秀秀來過的痕跡,卻一眼瞧見茶壺里也著一個泥人,一月白學子服,頭戴學子冠,明明是書生氣十足的裝扮,卻不合時宜地在眉弄眼,是悉的謝濟的樣子。

 看來不是的錯覺,這些泥人就是按照他們的樣子的。

 將“謝濟”也取了出來,目略過四周,隨即猛地一怔,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半扇,兩個小小的泥人只出上半,看起來像是在對飲。

 那是一男一,婦人容貌艷,裝扮雍容,眉宇間卻帶著嚴厲;男人臉上雖然帶著風霜和上位者的矜貴,神卻一派溫和。

 那是的母親和父親。

 這兩個泥人得尤其傳神,仿佛要活過來一樣,看得有些恍惚,仿佛很久很久之前曾在哪里看見過這種場景。

 不自覺走了過去,將兩個泥人拿在手里細致地挲起來。

 “喜歡嗎?”

 溫潤的聲音響起,謝蘊循聲看去,就見祁硯站在窗外看著

 “……祁大人?這些是你拿過來的?”

 祁硯應了一聲,隨手將一個木盒子拿了過來:“可以放在這里面收起來,想看隨時可以看。”

 秀秀從旁邊鉆出來:“我就知道放在床頭姑姑一醒來就能看見,姑姑,你喜歡嗎?”

 謝蘊隔著窗戶秀秀的頭,目再次落在泥人上,知道無功不祿的道理,可這個禮實在是太人心了,讓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開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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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半晌,還是接了。

 祁硯笑起來,他平日里大都是禮貌的淺笑,偶爾笑得這麼愉悅,竟頗有些勾人。

 秀秀只看了一眼,小臉就漲得通紅,捂著臉再沒能開口。

 謝蘊打開盒子,想將泥人好好地收起來,卻發現里頭還有一個,那泥人和謝濟差不多的打扮,只是眉眼溫潤,頗有謝父之風。

 那是祁硯的泥人。

 有些意外,看著那泥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祁硯嘆了口氣:“買得多,老板非要多送一個,我也沒有地方放,能請你保管嗎?”

 剛收了對方那麼用心的東西,這麼點小小的要求也不好拒絕,謝蘊只好應了一聲。

 “謝兄出京前我曾去送行。”

 祁硯忽然提起了往事,聽得謝蘊一愣,當時已經進宮了,并不知道宮外的形。

 當時謝家勢敗如山倒,朝野外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想打聽都找不到門路,便也只能如同聾子瞎子一樣,對當時的事一無所知。

 此時聽祁硯提起,知道他們離開時并沒有那麼冷清,心里多了一點安激:“多謝你……”

 “不必客氣,謝家于我有恩,不過是回報一二……你想不想知道,他們臨走前和我說了什麼?”

 謝蘊想,卻又不大敢聽。

 “他們說,謝家的兒是鐵打銅鑄,不會被任何事倒,他們相信,一定會有再見到你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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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蘊怔住,一定會再相見嗎?

 垂下眼睛,無意識地挲著盒子,一下又一下。

 祁硯正道:“謝姑娘,你還想去滇南嗎?”

 當然想。

 謝蘊張了張,卻在開口的一瞬間反應過來,祁硯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就是為了這句話。

 啞然失笑:“我讓太醫看診就是了……其實也是真的不要,最多不過是發熱,捂一汗就好了。”

 祁硯沒反駁,只看了眼秀秀:“勞煩姑娘去請一趟蔡公公。”

 秀秀這才從里回神,轉去找人了。

 蔡添喜此時正帶著太醫站在廊下閑聊,太醫今天的殷勤也不只是因為謝蘊得了殷稷的恩典,像是復寵的征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院正忽然被調走了。

 去了哪里沒人知道,能不能回來也沒人知道。

 才對謝蘊無禮,不過一天就是這樣的下場,這屬實把太醫嚇了一跳。

 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打聽,這一說話就驚殿的殷稷,他推門出來,眉頭擰著:“讓你們去偏殿,在這里干什麼?”

 蔡添喜不敢欺君,只能小聲說了實

 殷稷的臉眼可見的繃了起來:“什麼意思?鬧脾氣?”

 這兩人之間的事不好說,當著外人的面蔡添喜也不知道該怎麼替謝蘊解釋,恰逢秀秀找了過來,他連忙順勢將太醫攆走了,這才去勸殷稷:“皇上,謝姑娘哪能跟您鬧脾氣?這就是病了,沒神。”

 殷稷一哂,謝蘊沒鬧過脾氣?

 那蕭寶寶三番四次罰,難道不是在背后推波助瀾?自己還能冤枉

 蔡添喜嘆了口氣:“要奴才說,謝姑娘肯鬧是好事,這要是真不鬧了……”

 殷稷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行了,你也去吧。”

 蔡添喜只好閉退了下去,殷稷的神并沒有因此緩和下來,病了還不肯看太醫,朕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轉回了正殿,可不過片刻,又黑著臉再次推門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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