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雪收拾包袱下山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讓有一種恍如隔世之，如果不是清晰地記得一切事，幾乎要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和祖父在山中相依為命的姑娘。

就像一年多前，下歸雲山，站在後相送的是一個老人導尿。

如今下天機山，站在後相送的，同樣隻有一個老人。

過程何其相似，但心境已經大有不同。

下天機山的時候，顧昭雪沒有再用人皮麵易容，因為已經沒有必要。

距離那場誣陷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通緝令早就斑駁褪，被其他的通知法令覆蓋，完全遮住了往日的痕跡，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日日為柴米油鹽勞，沒有誰記得這個曾經一飛衝天卻還沒過門的侯門長媳。

最重要的是，的份在京城的時候已經泄了，當初皇後那麽迫切地把弄進宮，就是因為知道了的份，想在宮裏殺滅口。

後來幾次被僥幸逃，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既然該知道的人已經知道了，那麽就再也沒有瞞的必要了。

於是顧昭雪終於出了自己真實的容，雖然不如之前的那張人皮麵天姿國，但也是容無雙，讓人見之難忘。

下了山之後，顧昭雪直接往南走，因為在下山之前天機老人給測了第六算，說的機緣在南方。

南方啊……

顧昭雪看著頭頂的驕，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想當初那麽殫竭慮、步步為營地從南方逃離，一路北上到達京城，本以為京城會是的終點，可是沒想到，屬於的路並沒有走完，真正的方向，卻是背道而馳。

這一次，沒有音若的陪伴，沒有陸沉淵的保護。

唯有隻一人，孤征程。

下山之後，顧昭雪先去最近的鎮上買了匹小馬駒，個子不高，溫和，適合。

說實話，哪怕在草原上騎著發瘋的馬奔騰馳騁過，但仍然對那些高頭大馬覺發怵，一見就慫，所以買了個小馬駒來代步。

全上下所有的行李便是一匹小馬駒，兩三套換洗的裳，一些應急的幹糧和一個水囊，還有一些碎銀子。

錢帶的不多，畢竟有天機閣的信，隻要是天機閣的產業都能隨取用，更何況還有個君家，作為宸國皇商，大陸首富，產業自然也是遍及全國。

趕了半天的路，顧昭雪在鎮上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打算了解清楚況再繼續前行。

鎮上的客棧人來人往，秉承著一貫的作風，在客棧大堂裏找了個比較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壺茶和兩碟小菜，便安安靜靜地等上菜。

在的認知裏，客棧、酒樓、賭場、青樓這一類龍蛇混雜的地方，是最容易打聽消息的，在天機山幽居兩個月，對外麵的況一無所知，即便有天機老人的提示，但也遠遠不夠。

所以，瘋狂地汲取外界的信息，是目前最要的事。

“姑娘，您的菜，請慢用。”不多時，菜做好了，小二端了上來，客氣地對顧昭雪說著。

“多謝。”顧昭雪朝著他點頭致謝。

小二這會兒顯然不怎麽忙，聽到顧昭雪的聲音，還有心思嘮嗑，問道：

“聽姑娘的口音，是南方人吧？也是逃災出來的？”

“我是南方人，不過剛從北邊過來，想要回鄉。”顧昭雪說道，“不過，你說的逃災，是什麽況？南方如今有災麽？”

“那可不？”小二聽顧昭雪發問，來了興致，但他也不白說，“姑娘若想知道，可得意思意思。”

顧昭雪了然地笑笑，也不計較，從兜裏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他：

“說吧，越詳細越好。”

“得嘞！”小二興起來，“姑娘也知道，咱們這是客棧，住的就是南來北往的客人。但最近一段時間，從南方過來投宿的客人明顯增多，咱們掌櫃的好奇，一問之下才知道，夏以來，南方接連暴雨，河流漲水，好幾個地方都被大水淹了，以碧江兩岸最為嚴重，而碧江也有決堤的危險。”

顧昭雪一聽，腦海中就自浮現了宸國的水域圖。

當初逃離押送隊伍，從滄州北上，想逃衙門關卡的時候，曾經仔細研究過宸國的水域圖，也功找出一條貫穿南北的水路，所以對水域十分悉。

這小二一邊講，就一邊回想，北方有京北河道，連接京城和北境，再稍稍往南便是淮水，可淮水流量不大，且北方雨的限製，發生洪澇的可能極小。

再往南，就是碧江，以及清河、澄河。

碧江是宸國境最大的河，不僅長度最長，且流量最大，源頭位於三江源，是三座山上流下來的分流匯集一條碧江，汛期洪澇是常有的事。

也正因為如此，宸國先帝在位時，曾派人治水，修建了一個能攔截洪水的堤壩，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堤壩在水中長年累月被衝擊，加上當時可能工減料，所以堤壩並不牢固，如今有決堤的危險。

再往南部的清、澄二河，更是泛濫災，每次洪澇發生的時候，周邊地勢低窪的農田將全部被淹，變一片澤國，而退水之後，所有的糧食遭到毀壞，百姓顆粒無收，隨而來的便是荒。

也就是說，一旦到災年，那麽南方地區就是一個惡循環，再加上南方本就不是宸國的經濟政治中心，朝廷分撥的力有限，所以每年災嚴重，但地方員都瞞事實，隻手遮天，這才沒讓消息走。

顧昭雪從前也不知道這些事，去年才徹底離開歸雲山，沒在南方待多久，便發生了定遠侯府的事，迫使不得不北上保命。

如今正兒八經地出來看一看，才發現原來天下蒼生，真的苦難多多。

“小二哥，按照你這麽說，南方災嚴重，朝廷總該派賑災員來管管吧？怎麽會讓那麽多人北上逃災呢？”顧昭雪想了想，又問道。

“喲，姑娘，小的就是一個小老百姓，從南來北往的客人口中聽到那麽點消息，既不是朝中有人，也不是居南方，您這問題我可沒法回答。”小二笑道，“姑娘可別找我要回銀子啊？”

“放心，銀子給你了就是你的。”顧昭雪說道，“若是你不知道別的消息，那就去忙吧，我想到其他問題再你。”

“好嘞，姑娘慢用。”小二說著，將巾往自己的肩膀上一甩，轉頭就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