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話的信息量太大，顧昭雪有些應接不暇。

腦子裏像是有一團麻纏繞著，於是閉上眼睛，將這些信息和線索一樣一樣的理清楚，就像是從麻中找到了一線頭，順著線頭慢慢索，總算把麻扯了一長線。

約莫五十年前，天機老人算到宸國的國運有頹勢，會在五十年大，但也有一個順應天命而生的南鬥來結束這一切，推國運的發展。

後來，天機老人收徒，為徒弟測算命運，發現陸沉淵命格特殊，且部分星盤與宸國的國運重疊，按照時間來看，他是這個應天而生的大能。

但陸沉淵命格太孤煞，除了能推國運的能力之外，他的六親基本上要因為他的命格而遭遇災禍，在此前的二十年，已經有所表現：譬如楊巧葉生他的時候差點難產死亡；譬如他的養父母死於荒；譬如他的嫡親兄長病發故……

而破解陸沉淵命格的關鍵，是“破而後立、死而後生”的顧昭雪，也就是異世而來的。

十六年前顧長風帶著顧昭雪逃亡，半路夭折，便宜了這個異世的靈魂，但的到來卻恰好對應了天機老人所測算的命格，一切因果循環。

和陸沉淵相遇，雖然陸沉淵的災禍質讓定遠侯府災，陸沉諳當場死亡，但好在有個，沒讓定遠侯府全軍覆沒，隻被流放苦。

從此之後，與陸沉淵合作，一路走來遇到了很多事，見過了很多人，讓一場潛伏了十五年的謀慢慢被揭開神麵紗，事朝著無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但無疑的是，這種發展對陸沉淵大有好，這便是上天注定。

對天機老人來說，陸沉淵是他的弟子，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也是未來的天下之主，他不忍心看陸沉淵真的孤煞一人，於是有了第五次測算，算出顧昭雪可能有危險，於是提前去草原，在死之前救了。

這麽一來，一切都對上了。

運勢、命格，以及異世而來的原因和作用。

換言之，和陸沉淵，是命定之人。

把這一切理清楚之後，顧昭雪沉片刻，才開口問道：

“前輩，你之前說，我是破解沉淵命格的關鍵，又將他的命格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

“的確有一些事，隻有你能做。”天機老人點點頭，為顧昭雪的聰慧而讚許。

“什麽事？”顧昭雪問道。

“救蒼生。”天機老人說出這三個字，功看到顧昭雪臉上出比先前更愕然的神。

顧昭雪實在想不通，如今這世道，雖然歸，但也還沒上升到蒼生的地步；更何況，不過是個法醫，能力有限，又何來的力量去拯救蒼生？

但很顯然，天機老人才不管的疑，隻兀自說道：

“沉淵上煞氣太重，就算他是南鬥降世，能推國運，卻也改變不了他自己的命格。哪怕日後他真的了這萬裏山河的主人，他也無法擁有平凡人能會到的親，因為他的六親會隨著他走的越高，死得越快，也包括為未婚妻的你。”

“所以，你為破解他命格的關鍵，就必須想辦法化解他的煞氣。能化煞氣的方法，唯有功德。你要去不停地濟世救人，積攢功德，當你的功德之力足夠化解他煞氣的時候，才是你名正言順站在他邊的時候。到了那一步，你們才能像平凡的夫妻一樣，平安順遂，此生無憂。”

“否則，他將為這世界上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

哪怕有很多人因為他的能力而追隨他，哪怕其他師兄弟對他深厚，可他自己為了避免在意之人到牽連，也會生生把自己一個“六親不認”之人。

江山永存，孤獨一生。

顧昭雪垂眸，腦海中各種各樣的念頭閃過。

無法想象陸沉淵知道自己會給至親帶來災難的時候到底是什麽，因為不曾同。

可是腦海中卻浮現一幅幅畫麵，畫麵深沉而抑，那是陸沉淵登臨九五至尊的寶座，高坐明堂之上，可是眼底卻沒有一一毫的喜悅。

他像一個被人控製的傀儡，為這個國家勞付出，可是邊卻孤寂無聊，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每天下了朝回到寢殿，到的隻有冰冷和孤寂，無邊無盡，像是冰冷的海水，讓人窒息。

隻要微微想一想這樣的景，顧昭雪便會覺得心痛的不過氣來。

不想陸沉淵日後隻能一個人在蒼茫的孤寂中沉沉浮浮，這條王者路，想陪著他一起走下去，帶著他們曾說好的那個承諾，長長久久走下去的承諾。

“我該怎麽做，還請前輩指點？”顧昭雪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朝著天機老人福行禮，態度懇切。

“怎麽做，還得看你自己。”天機老人笑了，“昭雪，你有一手能起死回生的醫，還有一套鬼斧神工的仵作本事，能用的恰到好，亦可拯救蒼生。”

顧昭雪聽著這話，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到了京城的濟民堂。

濟民，濟世安民。

當初開辦濟民堂的時候，打的不就是濟世安民的旗號麽？那麽，為什麽不能繼續把這條路走下去呢？

權謀爭鬥從來都不是的強項，即便跟著陸沉淵耳濡目染，但真正讓發揮作用的地方很，倒不如在的專業領域，做出一定的績。

“我明白了。”顧昭雪恍然大悟。

“既如此，那就去吧。”天機老人笑道，“沉淵已將天機閣的信給了你，你便是天機閣的半個主人，行走在外，孤一人兇險至極，該利用的地方要合理利用。”

“多謝前輩關懷。”

兩人在這座閣樓裏聊了許久，走出來的時候，外麵的日頭已經很高了，隻稍稍站一會兒，便覺得熱氣在上翻湧。

顧昭雪腦海中想著天機老人的話，跟著他走出天機閣門口那片空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每走一步，的心便堅定一分。

陸沉淵有他的命格，也有的命數。

從前曾說不管做什麽都要陪著他一起，想他所想，憂他所憂，如今看來倒是落了下乘。

真正的，是不管在何，天涯相隔，也能心係彼此，永不相忘。

經過今日的一番談話，比從前更加相信了命中注定四個字，也更加相信，今日所有的分開和別離，不過是為了日後更好的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