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份后，顧塵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封鎖了消息，并未傳出南宮玨戰死的事，以免讓敵國有機可乘。

另一件，便是向朝廷報喪，算算日子，估計書信也快到了。

“王妃，還請節哀。”顧塵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多余的，他是此事的罪魁禍首，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幾乎不敢正視楚瑜那雙悲傷的眼睛。

楚瑜本不看他，雙手一用力，便推開了厚重的棺木。

目，便是一面目全非的尸，渾上下沒有一好，就連胳膊，都不是全的。

這哪里是尸，這分明是一堆被炸爛的。

楚瑜努力抑制自己的緒，手去翻看尸，手卻突然被顧塵拽住了。

他面平靜的看著楚瑜，殘忍的告訴：“不用驗了，仵作已經證實了，他就是晉王殿下。”

“你騙人。”楚瑜怒吼一聲，在腔里的緒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朝著顧塵大喊：“就憑一堆碎你就斷定他是南宮玨，你安的什麼心？說，你把他藏哪兒了？告訴我？”

楚瑜像一頭暴怒的野，拽著顧塵的領，喊的歇斯底里。

顧塵一不，任由吼，任由打罵，似乎這樣能減輕一些他的罪過。

“王爺不會死，不會死……”

為什麼，為什麼千辛萬苦的來到這里，等到的卻是這樣的噩耗，一定是在做夢，做的一個噩夢。

淚由眼角不停的涌出，楚瑜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突然間一甜，一口鮮毫無預兆的吐了出來。

眼前一黑，楚瑜只看見顧塵突然變了的臉，急急的朝奔來。

……

從天堂墜到地獄，不過短短數日。

楚瑜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所以老天才會在下罪子懲罰。

雖然還沒死，卻早早的到了地獄。

無盡的黑暗，無盡的折磨，蠶食著的軀、靈魂。

短短三天，瘦了十幾斤，掌大的小臉兒上眼睛顯得又大又圓，如果細看的話，卻發覺的眼神木訥，本沒有任何活力。

從知道南宮玨死的那一刻起，的心也就跟著死了，與死人不同的是，卻還活著。

不哭不鬧，不說不笑。

了活死人，一還散發著淡淡溫的尸。

顧塵勸了無數次，好話也說了，也試著用激將法喚醒求生的意志，可是沒有用。

楚瑜的世界一片黑暗，那個曾經照亮世間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也不想活了。

“楚瑜，如果你這樣下去，王爺看了不知該有多心疼，就算你不為了自己，想想王爺也該活下去。”

顧塵的聲音已經哽咽，類似這樣的話，他說了無數遍，可是楚瑜本就聽不進去。

除了沉睡，便是睜著眼睛發呆，空的眼睛，看得讓人害怕。

顧塵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明日，棺槨便會運往京城，你這樣子，子怎麼吃得消？”

言畢，顧塵緩緩起，踱步往帳外走去，突然帳簾卻被人掀開，出了一張滿是傷口，卻又焦急的臉。

“七妹。”

顧塵看著眼前的人，好半響才認出此人是誰：“你是，楚若云？”

楚若云卻沒有看他，而是向床邊撲去。

顧塵這才發現，他的后還有一個人，正是冷九。

得知南宮玨死亡的消息，冷九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一臉疲憊風塵仆仆的把楚若云接了回來，卻連南宮玨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本來話就不多的男人，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他走至楚瑜邊，單膝跪在了的床前，沉聲道：“王爺讓我把楚若云找回來，是想給王妃一個驚喜，如今我已經完了任務，王妃還請保重。”

說罷，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轉便大步往外走去。

冷九進帳時，楚瑜的雙眼一直睜著，看著一傷痕的楚若蘭，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未有太大的緒。

只有冷九在提到南宮玨時，眼神才飄乎了一下，可也僅是一下，便又恢復一潭死水。

“站住，你要去哪兒？”顧塵攔住冷九：“你想干什麼？”

冷九一把推開他，大步往外走去，空氣中只傳來他冷酷的聲音：“去給王爺報仇。”

顧塵只得拋下楚瑜，追了出去，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冷九拽住了他的胳膊：“就憑你一人之力，怎麼跟整個漠北作對？難道你想去送死嗎？”

冷九看了他一眼，突然咧開大笑一聲：“有何不可？”

他推開顧塵，翻上馬，隨即絕塵而去，只留下站在原地暗暗出神的顧塵。

瘋了，全都瘋了。

楚若云沒有想到，還能有活著見到楚瑜的時候，看著瘦的不樣子的臉，他的心疼的揪了一團。

緩緩的坐床邊，他用一只手握住了楚瑜干瘦的手指。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提自己如何的傷，沒有提自己如何以一抵百，將敵軍上百顆頭顱砍翻在地。

他只是像尋常哥哥那樣，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向訴訟著這些日子的。

“敵軍破城時，我正在外面執行任務，接到守軍求救的消息時，城已經破了。”

楚若云陷了自己的思緒，他的眸底被濃郁的哀傷和憤怒所代替，緒有些激。

“你知道嗎？七妹。”楚若云低頭看，樣子溫和極了：“我知道此戰必是九死一生，我不怕死，但我卻怕我們兄妹天人永隔，怕敵軍會真的攻破了平州，一路殺到京城，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的七妹該多麼恐慌，多麼害怕。”

著楚瑜的手指，楚若云不自覺的用了幾分力，嚨也有些哽咽：“所以我拼命的殺，不停的殺，就是想保住平州，好有我們兄妹重逢的一天，可我又怕，萬一我死了，你該怎麼辦？所以，我當時最大的愿，便是活下來，好好的活下來。”

眼角有些潤，楚若云吸了吸鼻子，咧一笑：“七妹，老天待我不薄，讓我們又見面了，真好。”

聽著這些暖人心的話，楚瑜眼角的淚悄然過，轉了一下眼睛，看向滿傷痕的楚若云，朝他扯了一下角，出一抹苦的笑：“六哥……”

“嗯，我在，我在。”楚若云將的手又握了一分：“那樣難的境地我都活下來了，我相信七妹也可以。”

楚瑜咧了咧，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眼淚不停的流，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他不在了，我活著又有何意義。”

“七妹，你又何必如此固執，這樣的你，王爺若是知道了他會心疼，你忍辜負他？”

“我不想辜負他，可是他卻辜負了我，而且還是兩次。”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楚瑜語調斷斷續續，本不句子。

可是楚若云卻明白了，第一次南宮玨要與楚瑜親，可是卻辜負了，第二次，兩人訂了婚，可是卻天人永隔。

這樣的傷痛，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磨滅的。

更不要提兩人那樣深的了。

楚若云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楚瑜了，這個心結由南宮玨而起，旁人本沒法兒解開。

他還想勸兩句，卻看到楚瑜撐著子起了床，他急忙手扶：“你想做什麼？”

“他走的那樣急，無兒無，連個陪靈的人都沒有，我是他的王妃理應送他最后一程。”

楚瑜起了床，換了一不素不艷的裳，洗了把臉，又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對著鏡子左顧右盼。

“我看著憔悴嗎？”楚瑜問楚若云。

楚若云的嚨哽咽：“好看，我的妹子怎麼穿都好看。”

將一支流芳簪子斜斜的在發間，楚瑜的作機械而僵，像一只沒有了靈魂的木偶：“王爺不喜歡艷麗的子，他說子的要恰到好，我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若是被他看見，說不定會把他嚇跑，還是梳洗一番，讓他看著也舒心。”

看著自言自語的楚瑜，楚若云終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放聲大哭起來：“要哭要鬧都隨你，哥只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哥求你了……”

楚瑜的眼圈通紅，可是卻眼睛里卻干一片，再也流不出淚來，眨了眨眼睛，對著鏡子嫣然一笑：“哥，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的。”

好好的陪著南宮玨，陪他去京城，讓他土為安，然后跟他一起，長眠于地下。

大帳外，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妝容致的人，驚訝、不解、疑不屑。

幾乎所有的眼都朝楚瑜砸了過來。

他們像看怪一樣看著楚瑜，不明白為何王爺死了，卻容煥發，竟連一滴眼淚都不流。

議論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楚若云擔心的看了一眼楚瑜，怕被那些流言給砸倒。

卻發現楚瑜本就沒有在意，此時的眼里心里的整個世界都只有眼前那副漆黑的棺木。

別人的流言，與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