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宮云臺，太后竇妙所居的宮殿。

沒錯，就是南宮云臺！

大漢太后理應所居的宮殿，乃是長秋宮。不過，竇妙現在不是已經完全失勢了嗎？已經被宦們強迫遷居于南宮的冷宮之中，邊只有四名親信的宦宮服侍。

事實上，現在這四名宦宮，對所謂的太后，也不怎麼恭敬了。

竇妙陡然間從帝國最高權力的掌控者，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心郁悶之極。

現在，一不地坐在座上，呆呆愣愣，雙目無神，仿佛蒼老了十余歲。

忽地，吱扭扭~~

云臺殿的殿門開了，一名宦走進了殿。

“奴婢王甫，參見太后！”

“王……甫！”

再見這名以前自己視為螻蟻的宦，竇妙是既懼且怒。

懼的是，三天前才發現，王甫之前對自己的阿諛奉承、謹小慎微，完全是偽裝。事實上，此人對自己毫無敬意，簡直是一條披著人皮的惡狼！

怒的是，就是王甫，親手從自己手中，奪去了天子印璽，也奪去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

“王甫！”竇妙的聲音，仿佛來自十八層地獄，充滿著怨毒，充滿著寒：“你是來殺我的麼？手吧！我竇妙縱是化為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王甫主站了起來，冷笑道：“太后，您這麼說，就太不識實務了吧？以您現在的形，和奴婢撕破了臉，對您有什麼好？”

竇妙冷哼一聲，道：“難道說，現在咱們還沒撕破臉？難道，你王甫，就不想置本宮于死地？”

王甫聳了聳肩，道：“太后這麼說，似乎也有些道理。奴婢已經把您得罪狠了，還真不想您繼續活下去。但是奈何，陛下不答應啊！他說，多虧太后之恩，他才能當上皇帝，不能忘恩負義。”

竇妙不屑道：“你現在大權在握，還在乎那個小孩子的看法？”

“不，太后，您這話就錯了。”王甫道：“我們宦，論文能比得過當世大儒？論武我們能比得過軍中宿將？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帝了。如果皇帝不認我們，您信不信，士人們隨便拉起一支兵馬，就能把我們宦斬盡殺絕？”

這話倒是真的。

還是那句話，大漢的實力，八掌握在士人而不是朝廷的手中。

如果宦沒有皇帝的背書，真的什麼都不是，

現在，宦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造既定事實。然后，又說服皇帝，對他們的行為給予事后追認，才使形勢穩定下來。士人們也只能著鼻子認了。

如果沒有皇帝的事后追認……恐怕接下來，被斬盡殺絕的，就真的是宦！

所以，士人、外戚，都可以不尊重皇帝的意見，但是宦不能！

宦們只能從各方面導皇帝，按照他們的意思行事。只要皇帝一旦決心已下，宦們縱然萬般不愿，也只能遵從。

這也是為何，每次外戚權傾天下之后，皇帝都能靠著宦們重新奪回權力。

一言以蔽之：宦最大的實力，就是依附皇權。誰都可以背叛皇帝，唯獨宦不能！

竇妙長松了一口氣，道：“所以，托皇帝的福，本宮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太后這是說得哪里話來？陛下一發話，您不但命無恙，而且，仍舊是我大漢太后，只是不能回長秋宮而已。畢竟，慎園貴人，很喜歡長秋宮。”

慎園貴人董氏，皇帝劉宏的生母。

如果不是竇妙還占據著太后之位，慎園貴人就應該稱“董太后”了。

“不能回長秋宮，就不能回長秋宮吧。”

竇妙對不能回長秋宮毫不在意。

鼓足了勇氣，終于將一直想問卻一直沒問的問題問出了口，道：“那……那……我的家人怎麼樣了？

王甫道：“大將軍竇武謀反，自盡于軍營之中。竇氏一族的賓客和姻親，全部誅殺。至于太后的親人們麼……安然無恙。”

“什麼？安然無恙？”竇妙完全不信王甫的鬼話，道：“怎麼可能？我竇氏的賓客和姻親，都被你們殺了。竇氏本卻安然無恙？你千萬莫告訴我，這也是皇帝的仁慈。”

“陛下忙著吃喝玩樂呢，當然沒心思管這些小事。不過，奈何……”王甫苦笑著，雙手一攤，道：“太后有個好妹妹啊！”

“我妹妹？嬋兒？”

“對，就是您妹妹，竇嬋。本來奴婢已經準備好，把大將軍府上下斬盡殺絕了。但是，后來太后的妹妹站出來了。說，自己的哥哥竇元佐，已經帶著大將軍的書信，前往西涼，準備要將自己許配給冠軍侯、西涼州牧劉偃為妾。后來，我們聽魏說，太后的確提過此事。”

“所以，你們就不敢我竇家了？”

“多新鮮啊！”王甫苦笑道：“冠軍侯兵力冠絕天下，又是個不講理的。當初，他為了保護先帝的人田圣，就敢和您這個當朝太后作對。現在，他要是為了您那若天仙的妹妹，來個“誅宦、清君側”怎麼辦？當然，竇氏一族，留在長安，我們也是不放心。所以……”

“你們究竟我們竇氏一族，怎麼樣了？”竇妙張得問道。

王甫道：“張奐我們欺騙，死了大將軍，心中有愧，向朝廷上書辭。我們干脆準了他的奏章，命他護送包括您妹妹竇嬋在的竇氏一族，前往西涼，投靠劉偃。如今，已然上路了。”

“原來如此！父親的謀劃，終究……終究還是奏效了啊！”

竇妙現在的心，既是寬，又是后悔。

極度的后悔！

心中暗想：如果，如果，自己當初就沒算計劉偃，而是直接把妹妹嫁給劉偃又如何？

那樣的話，妹妹就是劉偃的正妻了啊！

即便父親大人，在這場斗爭中失敗，也不過是大大方方地承認失敗而已。有了冠軍侯這個好婿，憑什麼自殺？

就是自己，有了劉偃這個強援，也未必會失去屬于太后的權力！

后悔啊！

真是傾盡三江四海嗎，難洗今日之悔！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自己只會與劉偃為友，而不會與他為敵。、

我……我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