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接了那花燈，只看了一眼便將一錠銀子擱在了攤販的攤位上。

“噯，這位爺，您給多了。”

那小攤販眼睛一亮，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提醒道:“您這錠銀子，怕是至得有五兩了吧，小人上可沒有能找贖如此大塊銀兩的銅錢呀。”

“不用了，賞你的。”玦像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隨即道。

士農工商，是一個國家不可逾越的階級。

在許多達貴人的眼里，這些販夫走卒都是唯利是圖之輩，有的為了幾兩銀錢，甚至可以拋棄妻子。

故而遇到如此秉純良的攤販，自小太學里都是被灌輸“無商不”這一理論的玦頗為意外。

當二人付完錢正要離去的時候，不遠突然跑來一位氣吁吁的小丫鬟。

“慢著！”那丫鬟雖然看起來年齡小，但嗓門可不小，一聲喝，讓過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花燈是我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們怎能與我家小姐爭搶？”

“哦？”玦向了一旁的小販，等待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這的確是那位小姐看上了的花燈，只是……”小販遲疑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說著，全然不似方才巧舌如簧的模樣。

“只是什麼？你如實道來便是。”阮桃見他似乎有言外之意，便追問道。

“只是方才那位小姐說，小人的花燈做工拙劣，不值當這三兩銀子，便走了。”

“你胡說！”那小丫鬟眼睛瞪得溜圓，出手指便對著那小販指指點點起來。“我們小姐剛才分明說的是想去四周逛逛，看看有無更合心意的。”

那丫鬟說著又挑釁似得瞥了站在一旁的二人一眼道:“我們家小姐可是阮府的三小姐，看上了你家的花燈，是你的福氣，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一旁的阮桃卻是憋不住地想笑。

本以為這出戲唱的是欺行霸市，不想卻是一出“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好戲。

雖說阮桃還看不上這看似金尊玉貴，實際上無二兩墨水，并喜好標榜份的“阮三小姐”，也從未把阮蓮當過自家人。

但瞧這丫鬟一副得意洋洋，鼻子快翹到天上的模樣，便忍不住想象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故而一時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一旁的玦本應這丫鬟的到來臉有些發黑，但見阮桃這一笑，便不自覺地表和緩了些。

“你在笑些什麼？”那丫鬟卻是有幾分惱怒起來，“識相的就快些把花燈出來，我還要趕著回去與我們家小姐差呢。”

“我為何要將著花燈予你？”玦似乎也是臨時起意，并沒有自稱“本王”，而是真像這丫頭想的那樣把自己當做了尋常的富商。

“你家小姐現在何，不如讓親自來與我們分說一番。”

阮桃也興致的在一旁火上澆油，端著一副看好戲的心，不不慢地道。

“就憑你們也配給我家尊貴的小姐……啊！小姐，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那丫鬟說到一半，卻見穿著一襲綠衫的阮蓮已走了近來，當下驚呼道。

“死丫頭，磨磨蹭蹭的，干些什麼呢？怎麼你買個花燈折騰了這麼一會兒？”

阮蓮的注意都放在那丫鬟上，一時竟沒有看到到旁邊的兩人，只顧著教訓著那丫鬟。

“小姐，我原先是想好買了，便將花燈帶去給你的。”

那小丫鬟十分委屈，扁著似乎要哭出來似得道:“都是他們！都是這二人搶占著小姐的花燈，說是他們買下的。”

“哦？本小姐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敢招惹我們阮府的人，我二姐嫁予玦王為妃，咱們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

阮蓮自顧自地說著，便轉過頭去想要教訓丫鬟口中那兩個不知好歹的家伙。

誰知方才看了悠然地站在一旁的兩人一眼，便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許久不見，妹妹還是如此氣勢人。”阮桃毫不避諱地沖笑笑，上亦是不饒人地道。

“不知三小姐，要如何教訓本王呢？”玦瞇了瞇眼，頗迫地道。

阮蓮的臉一下便變得極差，差點連臉上勉強出來的笑都要維持不下去了。

移開目，試圖避開玦視的眼神，卻無意間看到了兩人握的手，眼底的詫異之溢于言表。

很快，那詫異便演變了濃烈的嫉妒。

憑什麼？憑什麼阮桃可以嫁給王爺為王妃，并且連這傳聞中殘暴乖戾的王爺也似乎被馴服了。

阮蓮雖蠢，但畢竟在母親吳氏的熏陶之下，也得了一些傳授指點。

豪不猶豫的便反手一掌扇在了那丫鬟的臉上，嚇得那小丫鬟連忙跪下。

“看看你做的好事！竟然連王爺和王妃都敢沖撞，你是不要命了嗎？”

一旁的路人聽聞這邊的靜，紛紛側目。

阮桃聽說的這話，便已知道不懷好意。

本是這丫鬟在的授予下來強取豪奪他們方才買下的花燈，教怎麼一說，反倒了阮桃與玦仗勢欺人了。

“妹妹說的哪里話？”阮桃見玦眸一凝顯然已是了氣，當即了他的掌心，示意他不用與阮蓮置氣。

“都是自家人，妹妹若是喜歡這花燈，姐姐便將它送予妹妹也無妨，何須為難一個小丫鬟。”

阮桃朗聲說著，那些閑來無事圍觀的人群都聽得清清楚楚。

的意思便是，為主子的你既然要支使你的丫鬟前來搶花燈，就不要將過錯都甩給丫鬟。

圍觀的人群也都聽出了話中的意思，故而便三五群聚在一堆，開始對臉越來越難看的阮蓮指指點點起來。

這一下，阮蓮的臉上更是掛不住，當下又狠狠地踹了那丫鬟一腳，道:“臭丫頭！還不給我滾回去！在這礙眼。”

見了這麼一出戲，圍觀的人群有不都群激起來。

前來市集游玩的大多是普通百姓，但凡家境稍好些的，無不是有一個做丫鬟的兒支撐著家里的用度。

阮蓮這一下便是讓他們想起了自家的兒，是否也會在主子家中被如此打罵呢？

眼見得眾人都憤慨起來，甚至有的脾氣比較暴躁的人揚言要收拾阮蓮。

阮家的護衛這才姍姍來遲，向阮桃與玦二人告了饒，便護著他們家這位“三小姐”，穿過人群灰溜溜地的走了。

那丫鬟則被丟在隊伍的末尾，暗自抹著眼淚，好不可憐。

當然，阮桃對也沒有多憐憫的在心中。

雖說阮蓮仗勢欺人，但手底下的這些個丫鬟侍衛們，也一個個都是眼高于頂的主兒。

阮桃尚未出閣之時，便已經遇見他們做了不荒唐事。

這回恰巧上了與玦，只是撞上了茬，不敢吱聲罷了。

若是真到尋常的百姓，這伙人還不得將尾翹到天上去。

事至此便算告一段落，阮桃看著灰溜溜地離開的阮蓮，心頭端得是無比暢快。

這些年來，雖裝病忍讓，韜養晦，但終究還是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暗地里了不針對。

即便阮桃不屑與阮蓮這種人一爭長短，但能見到吃癟，阮桃依舊是樂見其的。

于是二人便頂著戰戰兢兢行著并不標準的禮的小販的一句“恭送王爺、王妃”，沿著散了的人群繼續往前走去。

見自家王妃一副心頗好的樣子，玦似乎也忘了方才被“冒犯”的事兒。

他將手上提的花燈朝阮桃那邊挪了挪，又驀地了回去。

“看來王爺頗為喜歡這花燈呢。”阮桃琢磨不他心里在想些什麼，便開口試探著道。

“本王怎會喜歡這些子好的小玩意兒。”

玦想也不想地便開口反駁道。

“那莫非王爺買了這花燈，是要送予妾的嗎？”

阮桃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像是方才察覺玦的意圖一般，笑盈盈地說道。

“只是見這街上的子皆提了一盞花燈，你作為本王的王妃，自然也不能短了這些去。”

玦仍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本來目的，輕哼了一聲。

“妾明白，王爺只是不忍見妾羨慕他人罷了。”

阮桃見他死鴨子，沒有強行拆穿，只是順著他的話說著:“只是王爺方才又為何不將這燈予妾呢？”

玦聞言卻是瞪了一眼:“本王看你這小胳膊小的，一會兒被人群著撞上了哪家的達顯貴的妻兒。還須本王遣人上門前去道歉，頗為不值當。”

“是是是，王爺說的極對。”阮桃哄孩子般應和著，隨即手去夠他手上的花燈。

“不過呢，既然是王爺送的花燈，還是親自拿在手上為好，妾小心些便是了。”

玦也沒有阻止的小作，任由將那一盞好看的桃花燈提在了手上。

二人在人群中緩步穿行，映著那盞燈璀璨的桃花燈，更像是一對神仙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