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好麽。
蕭昊乾在心底淡淡答道,麵上卻不聲,目平靜坦地凝視著夏語凝,那雙眼睛漆黑如深淵,就像白紙上滴下的兩滴墨,讓人看不到半點亮。
他本就沒有在看。
夏語凝心中越發煩悶,但對方既然沒有說出什麽挑釁之語,也不想主挑事。
夏語凝權當他是啞,懶得搭理,隨即又躺了回去,不想這時卻聽蕭昊乾問:“你宮也快有一個月了,可想見見丞相?”
我靠,又來試探?
夏語凝無語良久,在蕭昊乾以為是變相承認之前開了口,“不見!那老東、咳,老丞相跟我不。”
在宮裏死去活來好幾回,那夏橙嚴也沒見送封信來問一問,又不是真正的夏家嫡小姐,更不是喜歡把別人的責任攬到自己上的聖母,才懶得跟他作秀呢。
況且見了麵,萬一那老家夥發現自己不是兒,要殺了自己滅口怎麽辦?
不見不見,打死都不見!
“……”蕭昊乾眉峰一跳,仿佛突然來了興趣,大步走到了躺椅邊上,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你剛才是不是想說‘老東西’?”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夏語凝神嚴肅,否認三連,“人家可是正苗紅、知書達禮、賢淑恬靜、溫可的乖乖。”
蕭昊乾默了默,問:“你今天起床看太了嗎?”
夏語凝一怔,“啊?看太幹什麽?”
蕭昊乾笑了笑,十分友好地說道:“看看你影子斜了沒有。”
夏語凝呆了呆,驀然反應過來,這家夥是在嘲笑!正不怕影子斜,囂張到跟皇帝抬杠的人是乖乖?影子斜得沒邊了都!還不知道丞相府裏的夏橙嚴被氣什麽樣兒了呢。
“要你管!”夏語凝不無尷尬地囁嚅了一句。
蕭昊乾瞇著眼睛看發紅的耳垂,破天荒地從上發現疑似的緒,幾乎有些喜出外了,沒想到這麽個厚著臉皮往男人上坐的人居然也會臉紅。
今兒太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吧?
蕭昊乾還特地看了一眼,發現太正在東北方高高掛著,眸中笑意一閃,“明日朝會,丞相若是想要見你,你會如何?”
夏語凝挑眉,“他為什麽會想要見我?”
蕭昊乾問:“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夏語凝滿臉戒備,“莫非是想要我給你吹吹枕邊風?給他侄兒或者表叔在朝堂裏安個位置?”
蕭昊乾:“……”
夏語凝見他不語,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遂語重心長地給他提了一條誠懇的建議。
“其實你不用過來問我,這種事要解決其實也很簡單,我瞧著務府的太監這些日子了不驚嚇,怕是有些不夠用了,你往裏麵個人就好了嘛!你看,有名無權還斷子絕孫,簡直一絕後患啊!”
蕭昊乾的表瞬間彩了起來,類似於想要說什麽卻憋了回去,一句口而出的髒話盡數變了一言難盡,“……你知道丞相的侄兒和表叔是什麽人嗎?”
夏語凝特單純地眨眼,“難不跟您還有點關係?”
蕭昊乾道:“丞相族弟戰死沙場,他娶的是已逝紫大長公主,留下的兒子也算是朕的表弟。”
夏語凝:“……哦,那就不閹了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蕭昊乾深吸口氣,突然坐到了的邊,兩隻手按在的腦袋左右,目灼灼地看著,“這半個月,你既不出宮門,也不讓人聯絡丞相府,過得倒很是清閑。”
“所以呢?”夏語凝撐著子往後了,紅輕勾,眸微揚,“所以你發現我特別自覺,覺得我又藏了什麽天大的謀?”
近在咫尺的兒香不控製地往鼻子裏竄,蕭昊乾劍眉微蹙,低沉的氣氛頃刻間變得旖旎曖昧起來,“皖南大水,你可知道?”
夏語凝一臉懵,“皖南在哪個地方?”
如山嶽般的姿態傾軋而下,蕭昊乾目微,視線從那雙眼睛往下移,嚨裏發出一聲悶笑,“皖南是你夏家的發家地,你會不知道?”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夏語凝認真起來,奈何卻不敢,隻怕一下自己就要尥蹶子踹人了。
“哦,大概是在床上躺了太久,腦子一時不清楚了,”夏語凝挑眉,不痕跡地試探道,“怎麽,這皖南出事,跟我還有關係?我又不是水神。”
為夏家人,居然把發家地忘了,這廝莫不是在瘋狂試探?
沒有關係,蕭昊乾也就不會來這裏說話了。
夏語凝心思急轉,一時間腦子裏閃過諸多片段,諸如電視劇裏堤壩崩潰,冰川融化,堰塞湖泄洪等等等等,但無論哪一個,都不是這個深居宮中的人能夠鞭長能及的吧?
卻見蕭昊乾猛然抬眸,目中冷一閃,“皖南大水,戶部撥款救災,出三十萬,到了地方卻隻有五萬,以致於民不聊生橫遍野,你可知那二十五萬去了哪裏?”
夏語凝腦子盡是天災,全然沒往人禍上想,這會猛然一聽腦子頓時一空。
民不聊生橫遍野,這兩個詞從人口中說出來其實輕而易舉,真的要去想象那個場景,夏語凝隻能想到自己跟隨醫療隊參與抗震救災時見到的場景。
但那是現代,高科技和醫療能輔助,人活下來的幾率很大。
但依稀記得自己曾看過一本書,書上寫古代人壽命短暫除了衛生和醫療之外,戰爭與水災首當其衝,遍地骸骨隨可見。
縱然冷心冷清,但那哀鴻遍野的場景,確實鐵石心腸的人都忍不住被撼,何況是學醫的人。
試問哪一個學醫的人最初的理想不是治病救人?滿懷熱地投進去,大學時沒日沒夜地啃醫書,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
自小孤苦,知道生病死亡的痛苦,醫者天,聽到這個消息,夏語凝心中便忍不住一沉。
“水災肆,最容易罹患傳染惡疾,皖南有那麽多大夫嗎?”記得這種大災大難一旦照顧不好,在古代就會引發瘟疫傳染病,到時候死傷更慘重,人間地獄足以形容。
蕭昊乾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問這個問題,定定看兩眼,微微打直腰背。
“你好像很擔心。”
他說著,輕飄飄的語氣裏,帶著幾可忽略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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