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殿門外,安王便扶著彭亮從椅上下來,艱難抬過門檻,一瘸一拐的走向榻上坐著的皇上,「微臣見過皇上!」
「安王!坐吧。」
皇上看著眼前這個頭髮、鬍鬚皆白,滿臉皺紋的老人,神複雜。雖說之前三皇子已經與他回稟過安王如今的模樣,可親眼見到,他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唏噓。
「多謝皇上!」
安王道了聲謝,便在呂公公端來的小杌子上坐了下來,擺了擺手示意彭亮退下,之後敲了敲膝蓋道,「臣弟的這兩條啊,算是廢了。別說騎馬,連路都走不了了。」
他凝眸看向皇上,「皇上可安心了?」
皇上臉一沉,又強笑道,「安王這話什麼意思?」
「皇上啊,臣弟知道,許多事應該看破不說破,可如今這裏只有臣弟,皇上,呂公公三個知知底的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呢?」安王輕嘆了口氣。
「皇上疑心臣弟就罷了,畢竟,我雖也是由太后養長大,但終究與皇上隔了一層肚皮,但王呢?他可是與皇上從一個肚子裏出來的,皇上怎麼就連他也容不下了?」
皇上的臉有些難看。
安王卻沒有住口的意思,「臣弟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這狀況,或許比臣弟能多活一段日子,但又能多活多久呢?百年之後,在地下見到太后,皇上該如何自?」
「太後過世之時臣弟雖不在前,但我相信太後娘娘,一定叮囑過皇上,善待王,對不對?他已然那般境況,皇上怎麼就是容不下他呢?」
「朕如何容不下他了?」皇上有些不服氣。
「皇上若是容得下他,臣弟又如何會到了幽州?王又如何會到了幽州?」安王凝眸看向皇上輕輕搖了搖頭,「幽州安定與我上璃的重要,皇上應該比臣弟清楚,否則,也不會容忍苗萬春這麼多年。」
「可臣弟就想不通了,連苗萬春這麼一個外人,一個臣賊子,皇上都能容忍二十年,為什麼就容不下臣弟,容不下王?皇兄,人各有志,你在意的東西,臣弟從未在意過,臣弟相信,王,他也從未在意過。」
安王搖搖晃晃起,跌跌撞撞向門外而去。
直到他那佝僂的影消失時,皇上才轉眸看向一旁的呂公公,「他的話,朕能信嗎?」
呂公公垂首,不敢多言。
皇上長嘆了口氣,「他們現在到哪了?」
「初一收到皇上的信之後,便已撤兵,南蠻那邊也已退出鎮,國公大人與王應該已經過了南平,快則十日,慢則一月便能趕回上京。皇上可還有什麼打算?」
皇上搖頭,若他再派刺客,怕真的會惹惱姚清霜,萬一犯起渾,真派刺客宮行刺,初一不在他邊,宮中這些侍衛怕是攔不住。
他緩緩起,走向對面的窗,推開窗,窗外也是一株開的璀璨的杏花,燦爛的仿若早晨東邊的雲霞。
眨眼,雲霞褪去,枝頭出點點尖芽,尖芽迎風打滾,變一片片在風中招展的細葉。
國公府的杏樹亦是如此。
「小姐!慢點。」
花影扶著姚清霜在杏樹旁的小路上緩步而行,「你覺得今日怎麼樣,若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趕告訴奴婢。」
前幾日好端端的,姚清霜忽然下面見了一點紅,把所有人都嚇壞了,一直在床上靜養了七八日,蘇白反覆確認沒事了之後,今日才扶著出來氣。
「放心,蘇公子不都說沒事了,多走走也好,省得以後生的時候……啊!」
姚清霜突然尖一聲,整個人一下釘住,一也不了。
「小姐,你怎麼了?」花影的臉倏的一下白了,「來人!快,快去請蘇公……」
「不用!」
姚清霜此時才出聲,聲音之中著一不確定,還有一驚喜,「我……我沒事,只是剛才好像覺得他了一下。」
「真的?」
驚喜一下染上了花影的眸,單膝跪在姚清霜前,輕輕將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哪了?」
姚清霜一不,凝神著,地上的雲影聚了又散,可腹中再沒有任何靜傳來。
「唉!」姚清霜輕嘆了口氣,角卻是無邊的寵溺,「這肯定是個小懶蟲,了一下就不肯再……啊,花影,這裏,這裏!」
話還未說完,驚喜一下從姚清霜眸底蹦出,抬手指向肚臍左側,「你剛才到了嗎?」
花影的眸子在下亦是亮晶晶的,「是了一下。」
「嗯!」姚清霜點頭,眼圈卻不覺紅了起來,那是一種骨相連,脈相依的覺,很奇妙,很奇特,那個在肚子裏的小人兒,與他還素未謀面,卻已願意無條件的去他。
「王爺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姚清霜垂下了眼眸。
多希,他也在邊,能與分這一刻,若是那樣該……
「霜兒!」
姚清霜搖了搖腦袋,是太想他了,都出現幻聽了。
「霜兒!」
又是一聲低低的喚聲,微微有些哽咽。
這幻聽也太真實了吧?比之前以往的每一次都真實,姚清霜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也想你爹爹了?」
「我的傻丫頭!」
一聲喟嘆在姚清霜耳邊響起,一雙長臂已從後將環住。
那悉的溫度、悉的氣息一下將包裹,將的整顆心都充的滿滿的。
「王爺!」
倏的轉,看向後一臉風塵,鬍子拉碴的男子,扯了扯角,眼淚卻先一步落了下來,「木頭!你怎麼才回來啊!」
不待楓回答,已又一把將他推開,上下打量著他道,「傷沒有?在鎮的時候可曾傷?這回來的一路之上可還平安?有沒有再遇到刺客?」
「沒有!」楓搖著頭,打量著眼前手忙腳的小人兒,眸落到隆起的腹部時再也離不開了,「我們的孩子?」
「對呀對呀,剛才了。」姚清霜忽的又歡喜起來,一把抓住楓的手就按在了肚子上,「快,一下,你爹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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