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這問題問得突然,阮靖晟扭頭看了一眼。蔣明回視了他一眼,阮靖晟當即默契了然地點頭。
胥大夫無奈地皺著眉,剛再如方才般拒絕這問題。
阮靖晟拿出了兩枚戒指,遞到了胥大夫面前:“胥大夫,您方才說的已被毀掉的鑰匙,是這兩把嗎?”
胥大夫還在為阮靖晟的不肯醒悟搖頭,無奈地瞥了一眼兩把鑰匙。
然后他徹底愣住了。
他騰地站了起來,用力地抓住了阮靖晟的手,用激到抖的聲音問。
“這鑰匙你是從哪兒來的?”
“當年我是親眼看著這兩枚鑰匙在主人與輔政大臣的爭執中被毀掉的。這怎麼可能?”
“不,這鑰匙是扳指。這不是當年的兩枚鑰匙,但這扳指上怎麼會有鑰匙的紋飾?”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究竟是怎麼得到這鑰匙的?給你們這鑰匙的人呢?他現在在哪兒?”
胥大夫顯然激極了,一連問了許多問題。
阮靖晟甩開胥大夫的手,強行將鑰匙收了回來,拿著雪白帕子仔細地著,才沉聲地道:“這兩枚扳指是我父親在遇見我母親后,親手為我母親雕刻的定信。我父母離開后,這鑰匙就留到了我手中。”
“胥大夫還有問題嗎?”
胥大夫一瞬不錯地著阮靖晟,聲音都因張在抖:“侯爺,您說這鑰匙是您父親作為定信,為您母親親自雕刻的。”
“你父親,他……是不是姓程?”
阮靖晟不著痕跡瞥了眼蔣明。
蔣明輕輕點頭。
阮靖晟冷著一張俊無儔的面龐,森然淡淡地承認道:“是又如何?”
“姓程,果然姓程……”胥大夫又哭又笑,近乎悲哀地自語著,“大帝國,姓程……主人果然如當年下山時所說,會讓自己時刻銘記著出,同時堅持走自己覺得正確的道路。”
“他從小到大……就是這麼倔。”
“就是這麼倔啊。”
胥大夫頭一次出哀態,用手捂著臉,發出了悲傷的慟哭聲。
淚從他指流出。
戥子笨拙地拿著帕子,小心翼翼地安著:“師父,您別哭了。您一哭我都想哭了……”
蔣明與阮靖晟亦默契地沒說話。
空氣一時安靜。
片刻后,胥大夫才整理好了心,用紅腫的眼睛看阮靖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主人他最后應當是世,投大周朝堂了吧。”
阮靖晟沉默片刻后:“我不知我父親是否為你主人。但他的確半生都在大周宦海浮沉,為了大周的一國之宰,為國為民為百姓做了許多實事好事。”
胥大夫出一個悲傷的笑容:“好好好,這便已經很好了。我還記得主人當年要下山時,與輔政大臣們吵得天翻地覆,背著一個簡單行囊,就毅然往遠走的背影。”
“我拿著糧食與水去送他。他咬著干的饅頭,遙著山下百姓炊煙的方向,毅然地對我說,‘胥爺爺你且只等著,終有一天我會向大家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
“既然他已為一國之宰,為國為民為百姓做了這些好事,他便沒有錯。”
“我很高興。”
“我很高興。”
……
阮靖晟亦聽得沉默。
二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程相的結局。
但,蔣明在覷了眼阮靖晟神后,終是扭頭向胥大夫問道:“胥大夫,您家主人的份究竟是……”
胥大夫出繾綣的緬懷神,含淚裂開一個笑容:“我的主人,我們胥家世代守候的主人,還能夠有什麼別的份呢。他是大帝國復國的唯一希,大帝國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地宮唯一正統的主人啊。”
蔣明亦聽得沉默了,然地瞥了阮靖晟一眼。
誰能想到呢?
傳說中出貧寒的程相,真正的份竟是大帝國太子。
他坐擁著一整個大帝國傾力建造的復國寶藏,擁有著一批縱然滅朝都忠心耿耿相隨的手下,有著最名正言順的天子份,卻在十七歲那年毅然決定孤下山,放棄了天子榮,放棄了榮華富貴,放棄了重啟戰端,放了天下百姓一條生路……
他藏前朝天子份,甘愿殺父仇人的朝堂,為一國之宰,只為天下為百姓求福祉。
他功了。
盡管時隔十三年,百姓們依舊記得‘皚皚白雪洗忠骨,烈火灼淚筆程’的程相,依舊記得程相為他們做過的種種樁樁的實事。
程相忠的從來不是朝廷,而是這天下浩浩的百姓。
百姓亦回以了他越時的虔誠的銘記。
他也失敗了。
有一腔赤膽忠心的他,終究沒能逃過權利旋渦的傾軋,在惡毒的污蔑與帝王的輕信下,無力地喋在大理寺地牢。
十三年前,坐在臟污的大理石地牢里,遙著狹窄窗口里的半片明月,咬破自己手指寫下‘軍’字時,他回顧著自己的前半生,是否有過后悔,是否有過憾,是否也曾哀嘆人生的無常命運的稽,然后自問坦然無愧于心。
這世間的人有千般面貌千種萬種品格千萬種骨氣,但每一張面貌每一種品格每一寸骨氣,都寫著肝膽干凈赤子之心的,世間獨獨只剩這一個傻人吧。
……
在胥大夫滄桑追憶的哭聲中,阮靖晟輕輕索著鑰匙,許久才然開口:“胥……大夫,您方才說我父親是大帝國唯一繼承人。”
“那當年跟著國師一起假死逃生的小皇帝,是我的先祖嗎?國師最終是讓他老人家去尋了你們了嗎?
“這掌管著地宮鑰匙的苗寨,又在當年究竟是什麼份?”
“對地宮念念不忘的龐仲,又是怎麼回事?”
……
胥大夫只聽完第一個問題,就反應激烈地連連搖頭,語帶怒氣地道:“什麼假死逃生的國師與小皇帝,本都是假的。”
“當年跟著國師一起離開,最后輾轉到苗寨住過一段時間的,本不是小皇帝,而是……”
蔣明凝視著他面龐,搶先說出了答案:“大帝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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