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明顯不這樣想：“你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江湖郎中，竟敢開口敲詐，真是好笑！難道以為我們公子病弱，便好欺負嗎？”

“云竹，不可無禮。”杜璟虛弱的聲音之中，帶著不可置疑的力量。

他淡淡移開目：“小樓于我這個將死之人而言，亦是無用，只是不知，姑娘為何會看上這荒涼之地？”

“開醫館。”楚斐然倒也不避諱此事。

想了想，道：“你放心，我買下樓之后不會對這里進行大肆改造，這些茶與書想必是你珍之，我也不要。”

“茶樓，我可以給你。”杜璟利落答應。

云竹言又止：“公子，這可是王爺……”

楚斐然挑眉：“怎麼，你們都是杜孤庭的手下？”

窗外飛來鳥雀，啄打窗欞，在窗紗上留下朦朧倒影，如同催促。

杜璟那如柳長眉微收，病歪歪地倚在桌畔，勉力答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病卒，父親乃商賈，曾為王爺立功，所以才有幸于這軍營外建樓。”

冬青倒聽過此事：“你就是家那個病秧子爺？果然如同傳聞一樣好看。”

悄悄道：“王妃，這爺是個可憐人呢。”

以杜孤庭替老兵修建房屋的作風，確實能夠干出這種事。

有小丫鬟作證，楚斐然信了五分：“行，那把地契拿來吧，我給你開方子。”

杜璟微微垂眸，此時是春日，子著淺黃柳綠的長衫，毫不客氣的提筆蘸墨。

他早已被判決死期，所有醫者都束手無策，而眼前子落筆姿態，卻猶如早已將那珍惜藥方，書寫了千萬遍。

手捂著小暖爐，他上猶覺寒冷，眼前人，必然不是原本的楚斐然。

“喏。”楚斐然遞來藥方。

杜璟瞧著上頭字，不是當下閨閣兒使用的簪花小楷，瀟灑漂亮，別一格，帶著幾分狂傲不羈，卻字字分明。

字如其人，此行事確實出乎意料，卻又在分寸之中。

中猛然刺痛，他驀然側頭，吐出一口鮮。

楚斐然這回沒安，眉眼中幾分無語：“死到臨頭還想著算計我，你可真是千年王八上吊，嫌命長。”

奪紙提筆，又寫下醫囑：不可多思多慮，否則后果自負。

喝完藥茶之后，杜璟才緩過氣：“多謝姑娘，只是你要開醫館，為何不選取繁華地帶？沒準還能夠獲得貴人賞識，如此醫用于斂財，必定收獲頗。”

楚斐然豈能明言自己招攬人心的目的，便隨口道：錢財只不過是達目標的外之，與其為有錢人的專屬醫師，還不如多替普通人診治。”

睨了男子一眼：“所以，你最好不要想著用權勢名利，我只治你的病。”

杜璟微怔，眼底閃過捉不的笑意：“在下知道了。”

眼前這子，似乎遠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優秀神，能夠面對權勢名利不心的，除了圣人以外，便是曾經到達過名利頂峰的人。

而原本的楚斐然，舞姬出，命不由己，豈能有如此見識？

拿到地契之后，便是理裝修等事宜。

管事的人將此事稟報給王爺，杜孤庭不過淡淡一掃：“隨。”

讓那蠢人有點事做也好，省得天天來氣他，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楚斐然竟有本事，把醫館開到軍營的門口！

此時的疏忽，將在不久的將來，讓他深深后悔。

匆匆幾日間，花以禪已在軍營之中收獲大批人心。

那日涼亭事件之后，如同被當頭潑了盆涼水，亦自認已經看男人心思，便沒再主招惹靈犀亭。

只等蟄伏之后，一擊斃命。

專屬于“神醫”側妃的房間，外頭不時傳來士兵們的呼喝拉練聲。

轉了轉酸痛的手腕：“軍中有舊疾的士兵，我都已開過藥方，想必接下來會清閑許多。”

“如今人人只認您做王妃，王爺素來將士兵當做兄弟一般，又常在軍營，想必很快就不再寵那賤人！”山奈整理著藥材，志得意滿。

花以禪聞言微微勾：“王爺昨日同我解釋，只是個擋箭牌罷了，又簽過和離書，我只要讓被囚于府中便可。”

杜孤庭的言論中雖不知有幾分真假，但也愿意做出讓步，扮回解語花模樣，一步步收男人的心。

見無人來診治，便起：“走，去瞧瞧外頭新開的醫館。”

山奈笑瞇瞇道：“聽說那原本是一茶樓，專供王爺用，如今重新翻修醫館，想必是王爺憐惜您仄房診治，要給您的驚喜呢！”

花以禪畔出微笑，卻沒有應下這句話，只是道：“這房間確實是小了些，不過，王爺未必是單為了我，而是為了軍民平安。”

山奈得意道：“將士們都傳得沸沸揚揚，還能有假不？若這真是為了軍民平安，為什麼以前不修繕，偏偏您到了以后就修繕了呢？”

軍營外，茶樓已改造得差不多。

說來，也只不過是短短三兩天的事，楚斐然要改的地方并不多，只是更換牌匾、買來品藥柜，再將自己收集的藥材都放進去罷了。

茶樓檐角翹起，著不屬于北境的風，清幽雅致，讓人很容易就能將它與王爺新納的側妃聯系到一塊兒。

工人們熱得大汗淋漓，正歇息著，卻見軍營走來一位神仙似的妙人。

微風吹花以禪的面紗，朦朧人心弦，徑直往里走。

山奈欣賞地看著小樓，當目掃過那些低賤的工人時，卻又變得滿是不屑：“快走開，別擋了我們王妃的道！”

主仆二人氣焰囂張，竟將工人震住：“這……醫館還未開業。”

山奈叉著腰，不耐煩道：“瞎了你的狗眼！這醫館，正是為我家主子建的，還不快快讓路？”

花以禪淡淡頷首，姿態清高。

工人們紛紛對視，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囁喏不敢說話。

不遠傳來嗤笑聲：“蘇側妃，青天白日的，你怎麼就做起春秋大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