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相上看,憂思過重,傷了心脈,又沒有好生將養,所以落了病。”香小聲說道。
“如今可有辦法調理醫治?”蕭玉琢低聲問道。
香皺了皺眉,“長公主以往一向康健,現在調理也來得及,只是調理所用藥材,都是名貴且難求的。”
蕭玉琢點點頭,喊了竹香過來,“傳信兒給蘭雪和梁掌柜,各廣源商會都留意著,凡可進補調養的好藥,都留意著送到長安城來。”
“婢子待會兒寫幾味藥材,他們多留心。”香說道。
蕭玉琢點頭答應。
“玉玉,快來。”長公主笑嘻嘻的喊。
蕭玉琢正要過去,香卻手輕輕攀住的袖。
狐疑看著香。
香卻低聲道:“其實再好的藥材,不過是輔助之效,最是有用,且見效最快的,就是長公主從心里輕松起來。人之神不繃,心中沒有憂慮煩愁,百病自然就消了。”
蕭玉琢聞言看向長公主。
自打回來,長公主在二門口激的落了淚外。
便一直都是笑著的,這會兒抱了重午在懷中,長公主更是笑得合不攏。
也許是里帶著親,重午在長公主懷中也乖巧得很,拿了點心,不往自己里放,卻是都塞進長公主的口中。
長公主高興的比得了封賞還開心。
蕭玉琢不由出笑臉來,圣上住到蕭家來,雖然要看蕭家那許多長輩的臉,要忍著家中姐妹的不友善,但好歹能陪著父親母親。
能掛念,一心護的父親母親高興,也是進了為人子的一點本分了。
占了人家郡主的也就罷了,還不替人家盡盡孝道,只怕上天也看不過去吧?
眼看重午竟然爬到長公主背上,要長公主背著他玩兒。
蕭玉琢連忙沖上前去,“快下來,你如今都已經奔三歲了!你這麼重,外祖母背著你不累啊?”
小重午撅著,正要下來。
長公主卻拖住他的小屁,“外祖母不累!你這點兒斤稱算什麼?你阿娘五六歲了還要外祖母背著呢!”
小重午立即挑釁的看著他阿娘,“!阿娘!”
蕭玉琢既是心疼,又是無奈。
祖孫三代正笑鬧玩兒著。
忽而有丫鬟在外間道:“大夫人請郡主過去,說幾位長輩都在葳蕤院里等了好久了,都盼著見見郡主呢!”
“只顧著我見兒高興,倒忘了你去給長輩們請安了。”長公主起道,“走,我陪著你過去。”
圣上蕭玉琢回到蕭家來待嫁。
蕭家人不管愿不愿意,這是圣旨,都不能違抗。
蕭玉琢過去,哪兒是見見那麼簡單?
那心氣兒不順的,自然是想借著請安的時候,給蕭玉琢臉看。
長公主心疼兒,陪著去,是想給兒撐腰呢。
蕭玉琢連忙安,“阿娘別去了,我去給幾位長輩請安就是了,葳蕤院是祖母的院子,祖母在呢,不會人欺負了我。”
長公主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還是我陪著你去吧。”
蕭玉琢見長公主執意,只好扶了一起往葳蕤院中去。
葳蕤院里聚了不的人。
屋里屋外都很熱鬧。
年紀小的蕭家娘子,正在院子里撿石子兒,或是揪草葉子。
有那調皮想揪花兒的,立時被一旁的教養嬤嬤給打了手,“老婦人院子里的花兒,不準許摘!咱們蕭家,最是講究孝道,講規矩的。尊敬長者,什麼時候都不能懈怠!”
這話故意在蕭玉琢經過的時候,不冷不熱的說出口。
像是講給那想要摘花的小娘子聽。
可教養嬤嬤的眼睛,卻瞥了一眼蕭玉琢。
蕭玉琢看那教養嬤嬤一眼,這是大夫人房里的,多半是大夫人想人說給自己聽的吧?
勾著角微微笑了笑,“阿娘慢些走,小心腳下。”
蕭玉琢扶著長公主進了正房,正房里可坐了不的人。
祖母,三位伯娘,還有幾個年紀不小的堂妹,得臉面的姨娘都在屋里。
屋子里卻是靜悄悄的,雀不聞,連祖母小口啜飲的細微聲響都聽得見。
兩年多不見,蕭家家教這麼嚴謹了?
蕭玉琢扶著長公主在一旁坐了,連忙來到屋子正中,朝祖母跪下磕頭。
“玉娘終于能夠回來了,給祖母磕頭,愿祖母安康,百病不擾。”蕭玉琢磕了頭。
又起朝伯娘們福,“給伯娘們請安,愿伯娘們心無煩憂,事事順達。”
老夫人嗯了一聲,伯娘們也都抬手起來。
老夫人問道:“十一娘早已經嫁人,如今跟你差不多年齡的小娘子都已經家為母,家里頭最大的就十八娘了,如今也都要及笄了。你這……”
老夫人側了側臉,看看被長公主攏在懷里的小重午,不由皺了皺眉。
“你這帶著孩子回來,是怎麼個說法兒?”大風小說
蕭玉琢抿了抿,在蕭家族中行十一,但蕭家人很十一娘。如今從外頭回來,待遇倒是不一樣了。
老夫人這般問,看來圣旨未到,圣上只人傳了口諭來呀?
老夫人這是真的不知道圣上口諭?還是故意當眾要給難堪?
蕭玉琢嘆了口氣,還未解釋。
大夫人卻突然開口,“老夫人不知道,圣上人來說了,郡主乃是從外頭接回來的,先前不是休了景將軍麼?自然不合適一回來,就住到吳王府里去,這住回去,名不正言不順的,究竟算是妻還是妾呀?”
原本屋子里正襟危坐的眾人,聽聞這句“是妻還是妾”,都掩口竊笑起來。
長公主皺眉,重重的咳了一聲。
可如今在蕭家的地位顯然不如以往,蕭家的妻妾們,并不害怕,也不賣臉面。
蕭玉琢微微一笑,“是啊,妻呀妾呀的,不能胡來,圣上我住在娘家,就是等吳王殿下平定了叛軍,好風風的再把我娶回去,免得我們母子遭人議論。”
大夫人見嘲諷,不以為恥,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一時瞪眼,沒有話說。
“既是圣上安排,那你便好好地在蕭家住下來,只是以往的脾可一定要收斂起來,蕭家被長安人說不會教養兒,可是說了好些年了!”老夫人沉聲道。
蕭家被說了好些年,以前怎麼不見們敢當著,當著長公主的面說這些?
還不是掂量著現在好欺負,母親好欺負了?
蕭玉琢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祖母不用擔心,蕭家的兒不是一樣嫁的很好,也沒有哪個嫁不出去的?就連我這休了夫的,都還能風風的再嫁一回,別的姐妹就更不用說了。”
“那是有蕭家的老爺們在朝堂里站著!你不覺得臊,倒還覺得值得驕傲了?”大夫人瞪眼說道。
蕭玉琢看一眼,忽而想到,如果十六娘不是被越王殺了。
現在也早該嫁了人,說不定連孩子都懷上了。
大夫人除了兩個兒子,膝下也就這麼一個親生的兒,如今看見再從蕭家出嫁,想到自己的兒,也難免心酸。
蕭玉琢念在十六娘紅早死的份兒上,沒有再出口刺激大夫人。
卻見大夫人后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娘子忽而沾了沾眼角,“看到郡主再從府上出嫁,便不由想到十六姐,花一樣的年紀,十六姐卻只能長伴青燈……”
大夫人氣哼了一聲,“是十六命不好,不能跟旁人比。”
“如今蕭家還要給郡主準備嫁妝,張燈結彩……或許十六姐回來看看,就能想通了呢……”那小娘子語氣酸溜溜的說道。
大夫人臉愈發難看。
蕭玉琢看了那小娘子一眼,十六娘已經死了。
大夫人朝外說,乃是十六娘不愿嫁人,愿長伴青燈禮于佛前,不過是名聲好聽些罷了。
且還是不死心,不覺得是死在外頭了。
只盼著有朝一日能夠找到十六娘,把接回府中來。
那可是比自己這休了夫,又給接回娘家的人名聲好聽多了。
大夫人看見,分明想到了自己的兒。
心里指不定多思念十六娘呢。
那小娘子,卻句句都往大夫人心坎兒里,這是變著法兒的大夫人厭惡自己呢?
“十六年一心純孝,寧可耽誤自己的幸福,不計自己前程,也要在佛前為家人祈福誦經。可不像有些人,肆意妄為,抹黑蕭家的名聲,只顧自己痛快,從來不惦記家人如何在人前抬頭立足,仗著家中有父兄在朝廷為,仗著家里的氣勢耀武揚威,在家人面前也不知恩。當這一切都是自己唾手而得的呢!”大夫人這話可是在人臉上罵了。
蕭玉琢念在十六娘死了的份兒上,不想跟大夫人計較。
母親兒的心,大都是一樣的,大夫人也是個可憐人。
蕭玉琢沒吭聲。
長公主卻咽不下這口氣,“當年就是蕭家怕拖累,我玉玉沒從蕭家出嫁,后來蕭家人見景將軍飛黃騰達,卻是想要結玉玉,玉玉常回娘家!怎麼如今又看不上了?蕭家容不下咱們,咱們不住蕭家就是了!阿娘養不起你麼?咱們這就回長公主府去!”
長公主起拉著蕭玉琢,就往外走。
老夫人抓著拐杖啪的摔了下來。
拐杖砸在地上,咣當一聲悶響。
像是砸在了人心頭上。
屋里霎時寂靜下來。
“走,怎麼不走了?回長公主府去,是打算蕭家四爺再把你也娶回來一次麼?蕭家的兒教養不好,跟蕭家有什麼關系?得看看的娘親是個什麼樣的娘親?”老夫人氣吁吁。
大夫人連忙起給老夫人賠罪,“是兒媳不該多說……惹怒了長公主……”
二夫人三夫人連忙起,給老夫人拍背順氣。
看看人家其他兒媳婦,跪下認罪的認罪,伺候的伺候。
唯獨長公主顯得與們格格不,格外的不孝。
蕭玉琢握了握長公主的手,小聲道:“阿娘別生氣,老夫人老糊涂了,您何必跟一般見識?”
說完,又揚聲道:“祖母,我們不去公主府,我們那兒都不去,就住在蕭家。這可是圣上的旨意,我們走了,豈不是抗旨不尊?當然,若是蕭家人容不下我們,非要趕我們走,那就是蕭家人抗旨了。”
蕭玉琢頓了頓,忽而又笑著道。
“哦,對了,祖母說道教養的問題,我阿娘的母親可是文德皇后,難道是皇后沒教養?不論是先皇,還是當今圣上,都同我阿娘一母所出。若是誰覺得我阿娘教養有問題,倒是可以去問問當今圣上,是不是當年的文德皇后沒有教好?”
蕭玉琢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
屋子里的人卻全都笑不出了。
當今圣上不尊崇長公主,不似先皇,事事以長姐為先。
們就麻木大意,忘了長公主的尊貴。
圣上是不尊崇長公主,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人家是一母所出。
稍不留意,就能把話扯到文德皇后上,那不是罵了當今圣上也教養不好麼?
幾位伯娘都噤若寒蟬,不敢再吱聲。
大夫人原本看著蕭玉琢不聲不響,料在外苦,子都磨平了,如今看來,那不得委屈的病是一點兒沒改呀?
老夫人重重的咳了一聲,“小娘子,以忍耐心為可貴。你倒好,長輩說你兩句,你到扯起文德皇后的大旗來!文德皇后若是在,也被你氣得不輕!你莫要再辱沒文德皇后的名聲了!”
蕭玉琢垂眸,說沒事兒,怎麼說怎麼說。
雖不敢說自己耐好,但也可以假裝聽不見。
但說阿娘不好,那不行!可以委屈辱罵,但不想自己這麼大年紀了,阿娘還因為自己的原因這樣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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