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面生的小太監給蘇流螢送來了一張紙條,蘇流螢看過後,面上一驚!
紙條卻是知味樓的點菜單子,可上面卻寫著一副最常見的補子的藥膳方子。
看著手中的藥膳方子,蘇流螢有片刻的怔愣。然後下一刻看到藥方末尾上的四個字,眸一亮,心裡已一片瞭然。
向寧妃要了出宮的令牌,蘇流螢當即出宮。
徑直來到了知味樓,據菜單上的房號來到二樓的一間廂房前,毫不遲疑的敲門進去。
門開外,卻見林牧獨自一人端坐在飯桌前。
見進來,林牧站起親自迎到桌前坐下,笑道:“蘇姑娘果然冰雪聰明!敢問姑娘是如何猜出那藥膳方子是老夫託人給姑娘的?”
蘇流螢莞爾一笑,從上將那藥方拿出展開在茶桌前,指著末尾上四個字的前兩個字笑道:“是這兩個字告訴我的。”
單子末尾寫著四個字——文火慢燉。蘇流螢指著‘文火’兩個字。
“一般煎藥的火候大小,大夫在開方時習慣當面囑咐,鮮有特意寫在藥單上的。所以這四個字卻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這‘文火’二字,大人的‘牧’字右邊是一個反寫的‘文’字,‘火’則是林炎的‘炎’字一半,組合起來就是‘文火’。”
“而之知味樓的菜單上清楚的寫著房號,所以我就循跡找過來了。大人,不知我分折的可對?”
林牧讚許的點頭,面上卻是出了凝重的神來。
看著他的神,蘇流螢心裡一凜!
來的路上,激的想,林牧突然的來找自己,想必是從他的恩師廖院首老宅裡找到了十九年前阿孃‘暴病而亡’的線索了。
林牧沉聲道:“老夫昨日回府,沒想到今日樓皇后竟是親自登門造訪……老夫也是剛剛從宮裡回來,不方便在宮裡直接去找姑娘,更不知邊是否有皇后派的人暗中監察,所用就用此法讓姑娘出宮來相見。還請姑娘見諒。”
蘇流螢一驚,驚訝道:“樓皇后找大人幹什麼?”
“爲榮清公主保胎!”
蘇流螢這才明白,太醫院的大醫一大早全被去永坤宮,卻並不是治樓皇后的頭疾,而是爲了給榮清公主保胎。
心裡五味雜陳,不用林牧說,已是明白,榮清的胎像只怕很是兇險。不然也不至於整個太醫院都手足無措,要樓皇后舍下老臉,不顧林炎對的仇恨,親自上門請婦科聖手的林大人回宮了。
林牧抿下小半口酒,面容痛苦道:“炎兒骨未寒,卻有臉上門來求老夫去幫兒保胎……老夫心裡恨,可從老夫十歲那年拿起醫書開始學醫開始,恩師就教導老夫,醫者父母心,不論在你面前的病人是不是你的仇人,當是病人的那刻,一切私怨都要暫且放下來……”
蘇流螢明白林牧心裡的痛苦糾結,不由輕聲勸道:“大人做得很對。換做林炎,他也會這麼做的。”
提起林炎,林牧眼淚再次滾滾落下,悲痛道:“炎兒第一次跟老夫學把脈時,老夫也將恩師的話轉而教導給他。而他進太醫院任職時,老夫最擔心的就是他摻與到后妃的爭鬥當中去。而他當時一臉自信的告訴老夫,說他只負責幫人看病,其他諸事他一概不會參與,沒想到最後……”
蘇流螢怔怔的看著面前澄碧的清茶,心裡悲痛自責不已——
從問林炎要麝香佈局謀害於福的那一刻起,不自己踏進了這深宮的萬丈深淵中,還將林炎也一併拉進了這個漩渦……
所以,林炎的死,雖然是被樓皇后與穗兒謀陷害而死,也有一定的責任……
收起心裡的傷悲,蘇流螢問道:“大人幫榮清公主看過後,腹中的胎兒還能保住嗎?”
林牧收回心神,眸沉下去,搖頭冷聲道:“兇多吉。公主下已出現流癥狀,且小不止,胎已是微弱之勢,早晚的事罷了……只是公主執意不肯放棄,我只能做到盡力而爲。一切,看天命吧!”
若換做從前聽到榮清這樣的消息,蘇流螢必定會爲傷心難過,但在想到四年前在自己的蘭亭閣下點燃大火後,心裡對榮清再無半點憐憫之。
想,善惡終有報。榮清做下的惡事,卻是落在了自己的孩子上。這個只怕比報應到自己上,更讓痛苦絕了。
撇開一切雜念,蘇流螢終是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事來。
道:“林大人此番回京,可是從您恩師的老宅中查出了什麼?”
聞言,林牧握灑杯的手明顯一滯,面也沉重起來,眸帶著幾份遲疑的從蘇流螢臉上掃過。
片刻後,他再次搖頭,道:“讓姑娘失了。此次一行,卻是沒有從恩師的老宅裡查出娘娘十九前的病案來……”
激的眸瞬間黯淡下去,蘇流螢神間難掩失,最後一希都沒有……
“不過,老夫卻是從恩師的記錄本中發現,恩師竟在多年前與你父親蘇大人是相識的舊友……還爲你父親看過病。”
在蘇流螢的的印象中,父親常年戎守邊關,是風沙中鑄就的鐵漢子,從小到大,別說大病,就是風寒一類,也沒見父親得過的。
苦笑道:“從小到大,我卻是沒見過父親病過,那時候還一直以爲,父親是那種不會生病的人……沒想到,父親也請大夫看過病!”
提起父親,蘇流螢心中忍不住涌上傷痛。
雖然父親一案的真相已查出,可父親的清名還是沒能公佈於衆,正如龍圖閣裡他案卷上所寫的一樣,屬於皇室聞。
爲了阿孃的份和皇室的臉面,那怕他是清白的,也不能將他真正的死因公佈於衆。
所以,在世人眼中,他還是那個因爲通敵叛國而自盡獄中的賣國賊。還是被蘇家逐去族譜的不孝子孫……
蘇流螢陷傷中,並沒有發現對面林牧看向自己時,神間的凝重與糾結……
看著傷難過的樣子,林牧以爲是在爲了十九年前之事擔憂難過,遲疑片刻,終是開口勸道:“蘇姑娘也不必自氣自餒。山窮水盡看似無路,柳暗花明或許就在前方。當年之事,或許在姑娘不經意的某天,就悉數解開迷團大白於天下了。”
面對林牧的勸解,蘇流螢無奈的笑笑,當年之事過去太久,就連阿孃自己都無法找出證據揭發樓皇后的罪行,更是無能爲力了……
離開知味樓時,回宮時間尚早,蘇流螢不覺間又走到了自家門口——蘇府南院!
這裡是的家,如今卻一片荒蕪,與鄰近的其他繁華宅院比起來,尤其的蒼涼。
不覺間又走到了蘭亭閣,自從知道火災的真相後,再看到這裡被燒的廢墟,蘇流螢心裡除了傷心,更多的是仇恨……
無法去想像,當榮清決定點燃大火燒死自己的那一刻,心裡對自己是多大的仇恨。
想起孃的慘死,蘇流螢曾想過很多種的辦法要狠狠的報復榮清,可如今孕不保,面臨痛失骨的痛苦,蘇流螢想,這是上天開始懲罰了……
而一旦保不住這個孩子,與李修之間也就徹底完了。
蘇流螢知道,沒有李修的人生,榮清將生不如死……
離開蘇家南院時,在巷口卻是遇到了從蘇家長房大院裡出來的蘇詩語。
樓樾出征後,蘇詩語在王府也無其他事可做,樓老夫人怕無趣,就讓回孃家小住幾日。
這是姐妹二人反目後第一次相遇,兩人臉上的神都是相同的冷然。
蘇詩語那日對蘇流螢說過的話太過刺心,再加上暗下通知於福出賣蘇流螢的事,蘇流螢對再無半分。
冷冷看了眼明顯消瘦下去的蘇詩語,轉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可蘇詩語卻從後面追上去,住了。
蘇流螢本不想理,可奈何一直在後面追著喚,只得停下步子冷冷的看著,語氣疏離道:“蘇妃娘娘有事嗎?”
蘇詩語臉一白,眸裡卻上涌現寒芒。
冷冷道:“你可知世子爺的消息?”
自從樓樾出征後,除了從老夫人那裡得知樓樾一星半點的消息外,除此之外,樓樾從未給寫過一封家書,所以對樓樾的事,蘇詩語幾乎一無所知。偏偏心裡日日夜夜都想知道樓樾的消息,想知道他何時歸京回府?
蘇流螢眸疏離冰涼的看著這個將自己玩弄掌的‘好姐姐’,既而想到了蘇家其他兩房當年對們家的冷漠絕,心裡無比的憤恨,面上涼涼的嘲諷道:“蘇妃是不是搞錯什麼了?你是世子爺的側妃,世子爺的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怎麼問起我一個外人?!”
說罷,不再與多言,再次轉走開。
“你敢說你與世子爺真的一點關係沒有嗎?”
欺上前,蘇詩語卻是攔在了蘇流螢的面前。
“榮清公主婚當日,我親眼見到你勾引世子爺在別苑裡做茍且之事……你如此不要臉,還敢說你與世子爺之間沒有關係嗎?”
聞言,蘇流螢臉瞬間白了。
沒想到,那晚蘇詩語竟然也在場。
徹底撕破臉皮後,蘇詩語將心中對蘇流螢抑多年的恨意悉數釋放出來,面容一片鬱,咬牙恨道:“別以爲你勾引世子爺就能嫁王府爲世子妃。你要知道,府裡還有老夫人呢,還有王爺,還有皇后娘娘……你休想進門!”
勾脣冷冷一笑,蘇流螢道:“既然蘇妃如此肯定我進不了樓府,又何必在這裡跟我較勁?!”
毫不遮掩的諷刺讓蘇詩語白了臉,雙手在袖下握拳,努力剋制住心中的忌恨,冷冷笑道:“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不要自不量力,盡做一些丟人現眼的事。或許我可以去老夫人面前幫你說說,畢竟你的子都給了世子爺,讓你做個妾也未嘗不可。你說呢?”
看著蘇詩語眼裡的毒辣,蘇流螢心裡一片冰寒,冷冷道:“我與蘇妃之間經過梨院一別,已再無瓜葛。曾經你對我做下的那些骯髒的事,我不會留在心裡髒了自己的心。所以,我的事不需要娘娘心,從此,你走你的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從你一家被逐出蘇家後,我們本就不相干了!”
蘇流螢話語裡的‘骯髒’兩個字刺痛了蘇詩語的心。瞄了眼荒廢掉的蘇家南院,得意笑道:“既然在這裡遇見你,不妨順便告訴你一句。父親與三叔已商議好,過段日子會拆了南院重建,將南院一分爲二,分給蘇家兩房。所以,以後這裡你不需要再來了——這裡已沒有你的家了!”
聞言一震,蘇流螢變了臉,厲聲道:“這是我阿爹的院子,也是我的家,你們憑什麼瓜分我家的地盤?!”
“就憑你們家被逐出蘇家。這個院子本就是蘇家的財產,如今收回,天經地義!”
蘇流螢臉發白怔在了當場。
蘇詩語說得不錯,自己家的院子本就是蘇家大宅的一部分,如今阿爹逐出放譜,若是蘇家執意要收回院子,卻是奈他們不何的。
心裡涌上傷痛,蘇流螢絕的想,阿爹阿孃都不在,而京城終竟不是最後的家,的家是在汴州的……
回宮的路上下起了大雨,蘇流螢冒雨回到長信宮,換上乾淨的去前殿找寧妃,想將榮清公主的事同說,卻被小宮告知,寧妃帶著菲兒等一衆宮人嬤嬤去東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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