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通?”
樓樾的目涼涼的從押解的兩人劃過,最後,落在一臉慘白的蘇流螢臉上,見雙眼漲得通紅,眸裡一片惶然害怕,口被封住不能言,只是一個勁的向他無助的搖著頭。
心裡一片冰涼,面上,樓樾淡然笑道:“姝兒是不是弄錯了,是我讓問林太醫要藥包泡澡。這中間,只怕有誤會。”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蘇流螢又重新活了過來,卻讓麗姝公主臉上失了。
“樓哥哥,我想弄錯的是你纔對……”
原想著抓了兩人來樓樾面前邀功,順便讓他後悔當初那般維護蘇流螢。可樓樾非但不相信的話,還站出爲他們闢謠,著實將麗姝公主氣壞了。
一生氣,就急燥起來,指著兩人對樓樾道:“既然你說是去拿藥包,爲何上不見藥包的影子,還急忙慌的從他的營帳裡跑出來,一看就有問題……”
說罷,氣惱不已的一把扯了蘇流螢口裡的棉布,喝道:“你自己說,你和他在裡面幹了什麼?既是拿藥包,爲何不見東西還急慌的往外跑?可是做賊心虛了?”
面對麗姝迭聲的質問,蘇流螢頭腦裡一片空白——
打死也不會將林炎讓逃跑的事說出來,但面對麗姝公主的質問,卻是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圓謊?
慌之下,不由自主的擡眸看向樓樾,後者同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待看清眸子裡的慌無措,他長眸微睇,眸從一旁的紅泥小爐上不經意的掃過。
紅泥小爐上正溫著蘇流螢給他熬好的醒酒湯,回來時他已自顧喝了小半碗,如今,湯盅裡還剩著半盅,正‘滋滋’的冒著熱氣。
蘇流螢隨著他的目看到醒酒湯,瞬間反應過來,一臉著急道:“請四公主明鑑,奴婢去拿藥包時,忘記火爐上還燒著醒酒湯。去了林太醫那裡後纔想起,奴婢擔心醒酒湯熬幹了,才著急跑回來,沒想到,還是熬幹了小半碗……”
順著的話,麗姝狐疑的轉去看一邊的湯盅,果然如所說,不由面一沉。
察覺到那裡不對勁,卻是一時找不到破綻,正惱怒不知如何收場時,一旁的樓樾已披上大氅,走到面前溫聲道:“夜深了,樓哥哥送你回去休息,明早還得早起出發趕路。可別到時起不了牀被人笑話是嗑睡蟲。”
他平時說話一貫冷冰冰,突然溫下來,就像寒冷冬日突然消散,明春降臨,讓人頓時如沐春風!
麗姝一肚子的火氣隨風消散,紅的臉聲道了句‘樓哥哥盡笑話我!’就歡喜不盡的倚在他邊,一同回營去了。
人走空後,營帳裡只剩下蘇流螢和林炎,後者一臉的愧疚,正要開口說什麼,蘇流螢已搶在他前面冷冷道:“你走吧……今晚的事,我只當沒發生過。”
林炎無地自容,脣翕,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著臉悄悄的走了。
送完麗姝返回,進營前,南山已將林炎營帳的事調查清楚稟告給他。聽後,樓樾沉的臉越發鬱。
掀簾進去,只見蘇流螢侷促不安的站著,一見到他,臉微微一滯,神閃過一愧疚。
樓樾彷彿沒有看見,趕在手之前,自行了上的大氅,合到牀上躺下,始終不發一言。
他越是這般,蘇流螢心裡越是惶然愧疚。
方纔,若不是他替遮掩過去,還耐著子哄走麗姝公主,只怕現在早就被當作夫****被打死了……
想向他解釋清楚與林炎的事,但事關重大,一不小心就會要了林炎的命,所以,到了最後,默默在樓樾牀邊站了半晌,蘇流螢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閉目假寐的樓樾心中確實有許多疑問。
譬如,早上主去找寧貴妃是了什麼?
之前一心想離開皇宮,爲何林炎要帶走,又執意留下?
這些疑問,一直盤亙在樓樾的心裡。回京的路上同南山說起,南山不由打趣道:“同寧貴妃說了什麼奴才猜不到,但不願意同林太醫走,奴才猜著,只怕是捨不得爺。”
見他回宮的路上一直鬱鬱寡歡,南山本意是想讓他開心,沒想到,聽到他的話後,樓樾心裡越發的冰涼,想起聽到大司馬時眼眶裡蓄著的淚水,涼涼道:“永遠不會爲了我而留下……”
大半個月後,衆人順利回京,衆臣送慧帝至承天門前分別。
人羣中,蘇流螢靜靜的站在最角落裡,看著樓樾與慧帝道別。
在回京的路程裡,他坐在奢華舒適的馬車裡,而卻是和一行宮人冒雪步行,兩人終是沒有再見過面。好像雲嶺一場,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夢醒了,仍然是永巷中永不見天日的卑賤宮。而他,還是那個耀眼矚目的大庸朝第一世子。
手不到腰間的東西,那是他送與護的匕首,連著包裹裡小心收起來的白狐披風,又在告訴,雲嶺的一切,並不是夢……
與其他臣子恭送聖駕離開,樓樾的目卻落在衆宮人中一個單薄的影上——
肩上揹著包袱,低頭疾步走著,一藍灰布宮裝,與其他著宮裝的宮相比,顯得猶爲卑賤可憐……
樓樾的心莫名的煩悶,回冷冷道:“回府吧!”
……
重新回宮,蘇流螢的心境平和了許多。
暫時沒了對食的擔憂,如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查案!
查清寧貴妃小產一案,查清阿爹當年自殺之謎。
回到永巷,並急著拆開包襖整理行李,而是靜靜等待。
果然,不一會兒就接到通知,說是臨近年節,宮裡宴席衆多,司設局缺人,調一批宮去司設局幫忙,蘇流螢也在其中。
寧貴妃到底還是選擇相信,並依所言,將調去了司設局。
害寧貴妃小產的仍是麝香,這也是全案唯一的線索,而司設局專門掌管宮裡的鋪設灑掃、各宮各殿的擺設以及香料炭火。蘇流螢進司設局,才能不引人注目的進各宮各殿,搜查麝香的源頭和出……
而最主要的是,蘇流螢是想借著在司設局當差,能去到存放宗卷檔案的龍圖閣……
蘇流螢與其他宮一起去司設局領差。管事姑姑讓們負責清掃。並特意囑咐,近來雪天不斷,一定要將宮裡各路上的積雪掃除乾淨,免得摔著了貴人。
掃雪的差事雖然辛苦,但相比在浣局每日雙手泡在刺骨的冰水裡,卻是好上許多,所以,大家都沒有怨言,乾得很起勁。
掃雪的工作都是兩人一組,一人在前面將積雪掃團,一人在後面拿著鏟子將團的積雪鏟到角落或裡。與蘇流螢搭檔做事的是一名穗兒的宮,與蘇流螢同歲,長相娟秀。
穗兒在見到蘇流螢的第一眼起,眼中就出了驚訝,驚歎道:“一直聽聞浣局裡有位天仙似的人,沒想到今日親自見了,才相信是真的。難怪於福公公一直念念不忘……”
話一出口,連忙捂住,愧疚不安的看著明顯變的蘇流螢,迭聲道:“對不住,我一向說話口快,還請你不要見外……”
蘇流螢拿著掃帚自顧掃著地,臉漠然。
連日來,們早出晚歸的忙碌。雖然不比浣局辛苦,但雙手每日在寒風裡凍著,也是紅腫烏紫長滿凍瘡。
日子久了,大家免不得埋怨,只有蘇流螢不一聲苦,默默的一邊幹活,一邊暗中找機會接近龍圖閣。
但龍圖閣乃朝廷存放檔案宗卷的重地,戒備森嚴,裡面一應事務都有專人負責,蘇流螢試了幾次,別說進,連邊都近不了。
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年關越來越近,寧貴妃悄悄派人來問了幾次可有線索和發現。蘇流螢知道寧貴妃著急了,只得先放下阿爹的案子,專門探查起寧貴妃小產一案來。
可是,在倘大的後宮找出麝香的源頭比大海撈針還難,縱使蘇流螢絞破腦,也沒能找到一線索。
這一日起來,蘇流螢腹痛難忍,去了趟恭房才發現是來月事了。
蘇流螢每次來月事都會腹痛難忍,特別是前面兩日。
而這次,不知爲何,更是痛得直不起。臉慘白如紙,全冷得直打哆嗦。
但差事還是要做的,何況昨晚又降了一整晚的大雪,剛掃乾淨的路面上又鋪了厚厚一層積雪,們必須在天亮前打掃乾淨。
蘇流螢將全部棉都穿在上,還是全冰涼,雙手就像外面的冰疙瘩。
打掃時,掃帚上不一會就結上一層薄薄的冰霜,拿在手裡格外的凍骨。痛得直不起子,全如浸泡在冰冷的冰水裡,卻還得咬牙一下一下的掃著積雪。
跟在後剷雪的穗兒很快就發現了的不對勁,連忙拿過手中的掃帚,讓去避風的牆角里休息,一個人幹起了兩個人的活計。
顧不上牆上的溼冷,蘇流螢無力的靠著,全冷得木然沒有知覺,腹中絞痛不已,幾乎折磨得奄奄一息。
就在擔心穗兒一個人在天亮前掃不完甬道上的雪、準備休息一下就去幫忙時,一個影突然出現在面前。
蘇流螢一驚,擡頭看去,卻是一位年過五旬的嬤嬤手中提著燈籠站在面前。
想著自己懶的事被發現了,蘇流螢慌的站直子,哆嗦道:“奴婢該死,馬上去幹活。”
嬤嬤卻沒有說話,只是凝眸細細的打量,越看,臉是竟是出了狐疑的形容。
蘇流螢不知道這個嬤嬤是個什麼來頭,是看的著打扮,卻是比宮裡一般的嬤嬤還要面幾分,面容慈善,卻帶著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
被一直盯著看,蘇流螢心裡直髮瘮。
良久,嬤嬤終是開了口,聲音平和,緩緩道:“你什麼名字?是哪個宮裡的宮?”
蘇流螢輕聲道:“奴婢小滿,剛從浣局調到司設局當差……”
“今年幾歲了?”
“……十九歲了。”
聞言,老嬤嬤眉頭微微一皺,轉一言不發的走了。
看著遠去的背影,蘇流螢後怕的了口氣,再也不敢歇息,咬牙忍住的不適,拿起鐵鏟,一下一下剷起雪來……
東方白,已是天亮時分。
前面的穗兒已將甬道上的積雪清掃乾淨,可蘇流螢還有好多雪堆沒有鏟完,穗兒心急的拿過手中的鐵鏟,又接著剷起雪來。
看著忙得額頭都流了汗,蘇流螢心裡很是,愧疚道:“穗兒,今天是我拖累你了,實在對不住。”
“沒事的。”穗兒一邊幹活一邊笑道,“咱們是搭檔,你子不舒服我多做點又有什麼關係。”
嘆息一聲接著道:“深宮孤寂,像我們這種最低等卑微的人,如果不能互相幫襯著過日子,日子豈不是更難熬?!”
穗兒的這句話說到了蘇流螢的心坎裡,在宮裡看到太多隻求明哲保不顧他人死活之人,這樣的話顯得尤爲珍貴。
之前看著口無遮攔的樣子,蘇流螢還以爲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沒想到,也有這樣細膩溫暖的心思,心中不覺對好倍增。
第一次在面前笑了,誠懇道:“謝謝你!”
穗兒被這一笑看得怔住了,由衷的嘆道:“你長得這麼好看,真不應該像我們一樣做這樣的重活……唉,真是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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