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樾沉默了一會，目灼灼地盯著，問：“你也會有嗎？”

“不會。”蘇婳搖頭。

拓拔樾一愣：“那你還敢說原配對男人有一種生死與共白頭偕老的懷？連你自己都不信，卻來游說孤？”

蘇婳解釋：“殿下誤會了。我說的不會，不是說不會有那種懷，而是說，我不會給男人做原配。”

蘇婳的話，實在太過出乎人的意料。

拓拔樾又是一愣，問：

“為什麼不想做原配？”

蘇婳不答反問：“殿下覺得，做原配好嗎？”

拓拔樾毫不猶豫地回答：“自然是好的。”

否則，為什麼那麼多人想做原配？

做原配若是不好，難不做小妾外室才好？

蘇婳低聲音問：“殿下覺得，皇后娘娘快樂嗎？還是覺得，馮心雅快樂？亦或者是，平遠侯夫人快樂？”

拓拔樾再次怔愣住了。

的確，們都是原配，可是論快樂，卻沒一人是快樂的。

蘇婳接著道：“這可全都是功人士的原配啊，連們都不快樂，尋常人家的原配又能有多快樂？除非像沈家那樣，男子后院沒有小妾，為原配，只需相夫教子，不需要跟后院的小妾庶子庶們斗法，那或許還能快樂一些。但也只是或許，畢竟，主權不在自己手上，難免會心中忐忑，焦慮不安，沒有安全。”

拓拔樾試探地問道：“所以，你想嫁沈家？”

“怎麼可能？”蘇婳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即便是嫁沈家，為沈家媳婦，人生的主權也并沒有掌控在自己手上，也是沒有安全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嫁沈家？”

拓拔樾突然湊近，狹長的眸閃爍著異樣的芒。

他低啞著嗓音道：“莫非，你想當太子妃？”

著拓拔樾近在咫尺的俊臉，蘇婳失笑。

手推開他的俊臉，笑著打趣拓拔樾：

“殿下是未來的帝王，三宮六院無數，我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想當太子妃？”

拓拔樾抿了抿的瓣，一臉不服氣地道：

“孤有那麼差嗎？”

蘇婳解釋：“非是殿下不好，而是，如若不是奔著權勢富貴和財富，誰想跟一大群人爭寵呢？你把對手斗敗了又如何？帝王每隔三年選一次秀，人總是要老的，保養得再好，能跟十幾歲的小姑娘爭寵？后宮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爭寵一旦失敗，打后宮還是小事，一不小心，連命都會沒有。殿下在后宮長大，應當知道，死在后宮的人不計其數，皇子公主，出生的沒出生的，每年總會死上那麼幾個。”

拓拔樾道：“照你這麼說，孤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蘇婳笑道：“殿下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富貴榮華，多的是不要命的人。后宮，始終都是有野心的人們的天堂。世間多的是迷之自信的子。們堅信自己是這世間最的人，任何男人見了自己都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哪怕帝王也不例外。唯有征服帝王，才能彰顯自己天下無敵的魅力。們甚至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變老變丑，以為一輩子都會青春貌。所以這世間多的是想要嫁給殿下的人，殿下永遠都不用擔心會孤獨終老。”

拓拔樾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他一臉狐疑地著蘇婳，低沉著聲音道：

“經你這麼一分析，那些想要嫁給孤的人，豈不全都是蠢貨？”

“那也不能這麼說。”蘇婳咬了口芙蓉糕，慢條斯理地解釋，“有些子宮，是被家里人的。世家大族向來如此，家中兒給帝王吹枕邊風，為家中男兒的仕途鋪路。若能誕下皇子，還能爭奪帝位。所謂外戚干政就是這麼來的。沒有家中兒們的犧牲，哪有男兒們以外戚的份干政的資格？”

拓拔樾沉默了一會，問：“如此說來，竟無一個人出自真心？”

蘇婳嗤笑一聲道：“你們男人自己沒有真心，卻要求人有真心？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或許會有那麼幾個真心的吧，但那是因為，們沒有生存能力，不靠男人就活不下去。”

拓拔樾接過話茬：“那麼你呢？你對孤，可是真心？”

蘇婳道：“我連假意都沒有。”

說好了是演戲，自然是連假意都稱不上的。

拓拔樾一噎，默了默，道：

“或許是你年紀還小，還不知道做太子妃的好。”

蘇婳笑道：“若是為了好才想當太子妃，足以證明并非真心。”.七

見拓拔樾俊臉冷沉，蘇婳又道：“殿下放心，多的是人想要嫁給殿下，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殿下余生絕不孤獨。”

拓拔樾默默地喝著云霧茶，不再說話。

為太子，人前鮮，人后罪。

多人盯著他，想要他的命。

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沒有安全，也比任何人都真心。

他掀開車簾，著遠方，陷沉思。

男人為何要花那麼多錢養一群沒有真心的人？

浪費時間，浪費金錢，也浪費力。

這些年，他親眼看著，母后從一開始的滿懷希冀，到最后漸漸麻木，直到如今徹底死心。

人前歡笑，人后落淚。

雖然盡量不讓他看到，可但凡有心，又怎麼可能看不到？

父皇看不到，那是因為他無心。

或許，蘇婳是對的。

嫁給帝王，真沒什麼好。

做原配，也沒什麼意思。

沉默了許久，拓拔樾突然問道：

“不打算做原配，那你打算做什麼？真打算給孤做外室？”

“怎麼可能？我連原配都不想做還做外室？”

蘇婳笑了笑，思路清晰地道：

“我一個人過一輩子好的。我會好好把漠兒養長大，將來漠兒有了子嗣，也可為我養老送終。”

不知不覺馬車抵達了平遠侯府。

平遠侯府的門匾上掛著一個巨大的白球，白球兩端有兩條寬邊的白帶子，沿著門匾垂掛在兩側。門口掛著兩盞巨大的白紙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