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沉默。

金鑾殿上一片靜謐，氣氛很是抑。

過了許久他才道：

“既然你們心意已決，朕也不為難你們，只是，年輕人容易沖，為了避免你們將來后悔，姑且以一年為期吧，一年后，如果你們還執意要退婚，朕自當全。你們覺得如何？”

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年。

拓拔旭道：“兒臣沒有意見。”

“臣也沒有意見。”蘇婳附和。

皇帝笑道：“提到退婚，你們倒是夫唱婦隨起來了。”

“皇上。。。。。。”坐在帝王側的張淑妃想要出言阻止。

“這事就這麼定了。”

皇帝側著張淑妃道：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隨他去吧。”

“是。”張淑妃低眉順眼地應下。

可心里卻早已狂風驟雨，怒火滔天。

雖然瞧不上蘇婳，但蘇婳畢竟是名門貴，兒子為了趙箬蘭那麼一個破玩意兒退了自小訂下的婚事，這事一傳開，將來哪個名門貴還敢嫁給兒子？

雖然蘇婳還不是妻，趙箬蘭也還不是妾，可兒子的所作所為，跟寵妾滅妻又有什麼區別？

名門貴都是千百寵長大的，誰愿意這窩囊氣？

兒子將來，又能娶到什麼像樣的正妃？

沒有娘家的助力，如果將來兒子再沒有妻族的助力，得多辛苦？

定下一年之約后，皇帝讓拓拔旭將賜婚圣旨，婚書，以及信全都還給蘇婳。

拓拔旭早已將東西藏好，并沒隨攜帶，只好親自回去取。

皇帝今天是鐵了心要把這事理好，于是就讓所有人跟他一起等。

干等著太過無聊，皇帝決定跟蘇婳聊聊天。

他覺得跟蘇婳聊天很有意思。

因為蘇婳會說真話。

不像其他人，里沒一句真話，怪沒意思的。

而且蘇婳的想法也很奇特。

什麼男平等，一夫一妻，簡直是要造反。

可聽著也怪好玩的。

反正一個弱子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皇帝并不擔心。

連人自己都覺得自己低賤，蘇婳又能改變什麼呢？

所以他不介意跟蘇婳聊聊那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

“蘇婳，你總鼓吹一夫一妻制，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那樣的想法，是沒有哪個男人會支持的。如今這世道，掌權者都是男人，得不到男人的支持，你那荒謬的想法又怎麼可能變現實呢？”

蘇婳不不卑地道：

“支持臣的男人或許不多，但是有一個男人，是絕對會支持臣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認真傾聽。

“誰呀？”皇帝一臉好奇地追問。

蘇婳笑道：“就是陛下您呀。”

“朕？”

皇帝一愣，隨即笑道：

“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什麼？朕怎麼可能支持一夫一妻制？”

蘇婳不答反問：

“十年前，原兵部尚書泄機，導致大祁大敗，問題出在哪兒？”

不等皇帝回答，蘇婳自問自答：

“那是因為，兵部尚書新納的小妾是個細，枕邊風一吹，可不就什麼都說了嘛！”

皇帝目復雜地著蘇婳，若有所思。

見蘇婳不說話了，皇帝催促：“你接著說。”

蘇婳又道：“八年前那一場科舉舞弊案，聽說收賄賂的罪臣還是皇上的恩師，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會犯那樣的糊涂呢？寒窗苦讀有多不容易難道他不知道嗎？不，他很清楚，可他還是做了違背良知的事。皇上知道為什麼嗎？”

“朕知道。”

提到昔日恩師，皇帝嘆息一聲，道：

“恩師他不是一個貪財之人，他就是太寵家里那幾個小妾了，那些小妾的兄弟參加科考，他把試題泄給了他們。”

“所以，沒有那些個七八糟的小妾，也就沒那麼多事了不是嗎？皇上不妨問一問大殿下，為了養趙箬蘭以及那一大家子人，他花費了多金錢和力？如果沒有小妾，也就沒那麼多貪贓枉法的事了。臣子們養一個人的錢還是有的。而且還能省出大量時間，為皇上排憂解難，多好。”

蘇婳抬眸了沈延舟一眼，接著道：

“不說別人就說沈大人，二十多歲了邊也沒個人，一心一意搞事業，把別人用來哄小妾的時間全都用來報效朝廷了，他就像是一頭牛，吃的是草，出來的卻是牛，如果朝中大臣都能像他那樣，我大祁，又何愁不能稱霸天下呢？”

稱霸天下！

這四個字，仿佛一支火箭，狠狠擊中皇帝的心。

他覺整個人都在燃燒。

他突然有一種找到了知己良朋的覺。

他甚至覺得，蘇婳說的一夫一妻制簡直對極了。

朝中老臣，尸位素餐，一個個占著茅坑不拉屎，不知道為國為民多做一些實事也就罷了，還三天兩頭納妾，搞得家宅不寧。縱過度還到看大夫，買各種稀奇古怪的藥，這力如果用在報效朝廷上，大祁國早就橫掃天下了。

不但皇帝覺得蘇婳說得對，就連妻妾群的大臣們也覺得蘇婳說得頗有道理。

他們倒不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應該全心全意報效朝廷，而是驚覺，有太多位高權重的大臣，千真萬確是死在小妾手里的。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小妾，他們何至于年紀一大把了還要落得一個抄家問斬的下場？

那個因為小妾的枕邊風而泄機的前兵部尚書，最后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那可真是斷子絕孫了。

幸虧他的原配聰明，嫌他小妾抬得太勤快，跟他親沒多久就與他和離了，也沒生下孩子，沒有他連累。

他的填房就沒這麼好運了。

忍氣吞聲了一輩子，到頭來，竟還要帶著子們陪他掉腦袋，真是造孽啊。

看來，寵妾滅妻真會遭報應啊。

幸虧蘇婳提醒，以后，對那些個小妾可得多留幾個心眼了。

萬一混進了敵國細，那可就害國害民害全家了。

皇帝正和蘇婳聊得起勁，卻見拓拔旭急匆匆趕來，手上還拿著那三樣東西。

他將東西遞到蘇婳面前，冷冷地道：

“好好保管，一年后還給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