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茶,雙月樓就在前頭。”
“這雙月樓是什麼來歷?”顧昕總覺得從那顆丸子之后,自己總有點兒不自在,若不往里塞點什麼,就想趕說話打岔,象是很怕兩人之間安靜下來冷了場。
又或許安靜下來并不是冷場。
但顧昕沒去深想。
“雙月樓的東家原是江都人,因為來京城做,想念家鄉風味,因此特意從江都聘了名廚來京城給他做菜,后來不做了,卻開起了酒樓。京城有不員出江都,且江都菜清淡鮮,很多人都喜歡,雙月樓的生意也就一直做了下來。”
“那倒真……”顧昕聽得樓下街道上傳來嘈雜之聲,趴窗沿兒一瞧,有人在樓下爭執起來了。
王侍衛并不把這事當小事,反而是嚴陣以待,自己守在桌邊,等樓下的消息報上來了,他也沒有稍稍松懈,顯然是怕這他風波殃及池魚。
樓下的事說來不是大事,有人買了塊茶糕掉在地下,后面的人一腳踩上就了一跤,應該也沒摔重,但是火氣大的,揪著前面掉了糕的那個人讓他賠弄臟的裳。
掉了糕的人也委屈,他又不是故意掉的,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也站不穩,天又黑。再說那人踩到糕上,也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自己道個歉是可以的,賠裳那肯定不能夠。
天熱,人多,兩邊兒的火氣都大,眼看要從口角之爭變推推搡搡了。王侍衛吩咐手下人一聲:“去勸開,別讓他們在這里生事。”
那個侍生應了一聲,果然下樓去勸架。雖然樓下一片吵擾,顧昕還聽見他說的什麼。
“……這街頭和街衛都有巡檢的兵丁,就怕有失火、失盜、斗毆的事,你們在這里生事,只街口就有巡丁過來了,到時候見了兵,只怕小事就要變大事了……”
這話象盆冰水把人的火氣都給澆滅了。
那個侍衛又說:“今天大家來三元坊本來都是來取樂的,何必斗氣呢。聽說番樓今天有摔角,還有胡姬獻藝,好些人都要去看,倘若在這里再耽誤,只怕去了也沒有位子,看不上熱鬧了……”
顧昕小聲跟皇上說:“這個侍衛干練啊。”
能說會道,世故圓,三言兩語就消弭了一場沖突。
樓下的人既然不吵架了,看熱鬧的,被擋著路的人也就漸漸散了。顧昕看見茶糕鋪子對面也站著一對男,男的臉上帶著一個夜叉面,的則是一頂短紗帷帽。多半是為了看熱鬧,將紗帷了起來。
顧昕愣了一下,又朝外探了探。
雖然夜中看的不太清楚,但是顧昕才見過這個人,印象還很深,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顧雪嗎?
這姑娘怎麼跑出來了?三元坊離顧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顧夫人一向不肯讓們隨意出門拋頭面,尤其現在天已晚,三元坊又是這麼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的目在顧雪前后巡梭,看到了有個小丫鬟站在后頭,顧家丫鬟的打扮顧昕認得出來。
再找一找,還有兩個長隨,也算是強力壯的,看起來都是顧家仆從。
既然有人跟著,顧昕就不怎麼訝異了。
興出來逛,難道就不興顧雪出來逛逛?
皇上拉住的手臂:“當心些,這窗子看著不怎麼牢靠。”
“不要,這二樓也不算高,掉下去也……”一眼看到皇上的神,顧昕立刻改把后半句話吞了,改口說:“我肯定不會掉下去的。”
茶糕吃了,熱鬧看了,顧昕一心直往前奔。雙月樓很好,想吃江都名菜。但是聽說番樓也很熱鬧,也想去看看胡商經營的酒樓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以前我在街上見過有胡人經過,頭發黃黃的,象綿羊那樣有好多卷兒……”
皇上點頭說:“確實如此,與我們的長相不同。”
“可是胡姬我就沒見過了,只聽說們高鼻深目,眼珠子都不是黑的,乍一看有點嚇人。”
皇上說:“那也沒什麼嚇人,很多胡姬都能歌善舞,們在京城賣酒賣藝為生,和咱們也沒有多大差異。”
“嗯,你見過胡姬?”
皇上輕輕點頭。
顧昕興致的問:“那胡姬生的好看嗎?”
皇上搖搖頭。
顧昕還想細問,就聽著前面不遠有個子聲音在問:“……你見過胡姬沒有?們生得好看還是我好看?”
這問題險些沒把顧昕嗆著。
倒全不是這話和剛才問的話有所重合,卻又有微妙的不同。主要是聽出了說話人的聲音。
顧雪在家中是最小的,顧夫人對管的又不嚴厲,所以的聲音很有特,帶著滴滴的任。
這話問的……怎麼聽著不象是在問父兄親戚,倒象是,問郎?
但顧雪又怎麼會有郎呢?
顧昕拉了皇上一把,就跟在了顧雪他們后頭。街上人多,他們就這麼在后頭一點都不顯眼。
“那個是顧雪,才和顧夫人進宮來請安。”顧昕小聲同皇上說:“就是邊的男子我不認得。”
顧雪邊還是剛才那個男子,戴夜叉面的,這人穿著一件極普通的長衫,京城未第的讀書人,十人有八個穿這樣,且這長衫,看起來還已經洗得有些褪了。
雖然看不見臉,但這個人寬肩膀,高個頭,顧雪站在他旁邊就越發顯得小了。
顧家沒有這麼個人,起碼顧昕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也許是顧家的親戚?
看顧雪和他的樣子倒是顯得的。
說來也巧了,顧昕并不是有意要跟著他們,可這兩人說著胡姬,卻進了雙月樓的門。
更巧的是,他們坐下的時候,和顧雪他們就隔了一面薄薄的板壁,倘若那邊打個噴嚏咳嗽一聲,這邊能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說來倒也不純是巧,而是他們正好一前一后的進來,又都要清靜些的雅間,可不就被安排到相鄰的位置了。
剛才進來的時候,還險些打照面。
但顧昕臉上還罩個兔子,皇上還帶了個鹿,顧雪的目一掃而過,本沒認出來顧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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