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覺得……皇上最近來的頻繁了點兒？

但皇上好象不這麼覺得，進來坐下之后先問顧昕：“這兩日天氣熱，貴妃子無恙吧？”

顧昕有點兒納悶，子一直好的呀。

哦，可能是因為最近生病的人多。陳妃病，李妃病，還有幾個小嬪妃也病了，顧昕好象還聽說，前朝也有員病了。

“妾……子好的，中午還吃了兩碗飯呢。”顧昕就是覺得妾兩個字別扭，平時跟香珠們說話也不喜歡自稱什麼本宮，多年都說我我我的，突然要改口，很不習慣啊。

皇上的表變得有些微妙。

論飯量，他還真不一定是貴妃的對手，貴妃胃口是真好。這大夏天里，在不人都苦夏飯量銳減的時候，貴妃居然還能保持兩碗的飯量。

皇上想到自己的午膳——似乎也就一碗，還是不怎麼滿的一碗。并且吃到最后，他食全無，飯粒簡直象砂粒一樣難以下咽。

貴妃就不這樣，吃什麼都很香。

這，也難得的。

但皇上真的不想夸。

“這幾日看了什麼書？可有練字？”

顧昕回答這兩個問題就不怎麼痛快了，有點兒磨蹭挨延。

明明進宮是當貴妃來了，當妃子不是來了嗎？怎麼還要讀書，還要寫字？

顧昕暗暗覺得皇上這是嫉妒。對，就是嫉妒。嫉妒有口福，日子清閑又福。看看皇上自己過的什麼日子？一天天起的比早睡的比狗晚，睜開眼是奏折，閉上眼還想著水患。人家做一個月還有兩天休沐呢，皇上一年能歇兩天嗎？

慘，真是慘。要讓顧昕和皇上換換位置，顧昕鐵定不愿意。

沒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剛毅，讓當皇上，也只會倒行逆施貪圖樂，早晚亡國。

“書……看了一些。就是最近天太熱了，字沒練幾張。”

皇上點頭：“拿給朕看看。”

能不拿嗎？

顧昕不大愿，吩咐香珠：“把福安堂靠西墻架子上的那些寫了字兒的紙拿來。”

沒錯，顧昕把福安堂整出來當個書房了，反正會寧宮里沒再住別人，可以隨心所的折騰。別看念書不多，書房可是夠氣派的。福安堂三間殿閣，擺滿了書架子，書案也有兩張，各種筆墨紙硯書冊畫軸放的滿滿當當，一進去就能聞見一書紙墨的氣味。

不臭，甚至可以說有點好聞。怪不得外面把讀書人家稱為書香門第，書確實有香氣，而且不是讓顧昕難嗆鼻的那種香。

是一種幽然，淡雅的香。

皇上卻站起來：“不必拿過來了，就去書房看吧，順便再寫幾個字朕瞧瞧有無長進。”

顧昕沒奈何，跟著站起來。

大熱天跑來跑去的，他倒不嫌熱。

顧昕跟在皇上后頭，太還沒有完全落下去，西斜的夕照在回廊上，廊柱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福安堂東墻邊栽著一片竹子，竹葉生得，即使這會兒風不大，竹葉也沙沙的響。

顧昕低著頭，看見的就是皇上袍子的擺。

皇上穿的著一件月白的常服，袍襟和后擺上都有銀灰的線著祥云。天熱，料子也輕薄，隨著步伐，袍擺仿佛溪水一樣流著。

福安堂顯得比正殿更涼爽清靜，顧昕親手把自己這些天寫的一沓紙拿過來，給皇上過目。

皇上往正中一坐，手放于膝上，眼睛微微那麼一瞇。一大好英俊青年，看起來竟然很有幾分私塾里老學究的味道。

皇上這是哪兒不對頭？好好做皇帝還不知足？還要傳道授業好為人師過過癮？

皇上把那沓紙接過去，剛看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顧昕心虛的把頭低了下去。

的字，寫的實在不算好。

別說什麼筋、什麼，什麼架構章法，能把筆劃寫對，沒缺胳膊兒的就不錯了。但就是這麼著，還是覺得寫字是件很為難的事兒。

皇上一張一張往下看，臉還是不大好看，而且眉頭是越皺越。

顧昕明白是什麼緣故。

旁人也許能生巧，也生巧，不過是取巧的巧。寫著寫著字，就發現，一天寫一張字，張數是不太好懶的，但寫多，那就有很大出了。字寫的越小，那一張紙上的字就寫得多。要是寫得大，那字就可以寫。

于是字是越寫越大。原來一張紙上能寫六七行字，每行最也有十個，后來……后來一張紙上就抄了首七言絕句。四行，每行七個字，一張紙上攏共寫了二十八個字。

就這麼一首詩，還抄得一頭汗呢。等天要是再熱一熱，到了坐著不都汗流浹背的七月里，恨不得一張紙上只寫一個大字就差了。

上次騎馬回來心本來滿好的，結果皇上說，讓平時無事的時候也練練字。顧昕覺得端誰的碗服誰的管，皇上好吃好穿的讓當貴妃，對也并沒有別的要求，每天寫點字……也算是用心當差了。

真寫起來，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識字，可以讀書，甚至讀書時遇到不認識的字，連猜帶蒙參照前后文也能蒙對意思，但寫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筆劃實在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了個墨團兒。為了不讓筆劃都黏一塊兒，所以就把字寫的大了點。

后來就……越寫越大了。

一開始真不是有心的，絕不是為了懶才寫大字。

皇上把一沓紙都翻完了，抬頭看一眼。

顧昕頗為心虛的堆出個笑容。

“工減料。”皇上一點兒沒和客氣：“字要用心寫，不是用手劃拉幾下就算了。”

顧昕覺得自己還是用心的……好吧，大多數時候確實是應付了事。而且因為皇上不來，沒人查驗寫的怎麼樣，難免就越來越敷衍了。

“以后不可如此敷衍了事，讓旁人看到貴妃的字寫的這樣浮皮潦草，有傷面。況且寫字本就是陶冶，寧定心的事，整日只想著躲懶，貪圖安逸可不。”

皇上這是自己過的苦，也見不得清閑嗎？

顧昕只能應下：“妾知道了，以后一定用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