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覺緣大師，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眸中也漸漸聚起一寒氣。

謝嫵抬眸若有似無的看了朱嬤嬤一眼。

朱嬤嬤立時會意過來，忙上前一步扶著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院里冷，不如咱們進屋坐坐吧。”

老夫人冷哼一聲，一雙銳目死死的盯著楊氏，直盯到楊氏額頭冷汗直冒，臉徹底白了下去，才一甩袖子轉朝屋里走了過去。

馬道姑心里也是虛的厲害。

看老夫人剛剛那神，分明就有點秋后算帳的意思，正琢磨著自己要不要趁機溜時，卻忽地瞥見一道似笑非笑的目。

是謝嫵。

“道姑，您先請。”謝嫵微笑的看著馬道姑道。

馬道姑僵的扯了扯角，即便口像是墜了塊千斤巨石，可也不得不在謝嫵淡笑的目中一步一步朝屋里邁去。

“二嬸。”謝嫵又轉過臉來看向楊氏。

楊氏用力的咬了咬牙，腥味漸漸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看向謝嫵的眼神更像是一柄柄淬了毒的刀子。有那麼一瞬間，真想撲過去徹底撓碎謝嫵那張明艷嫵麗的臉！

東次間里，老夫人面郁的坐在暖榻上。

覓月上了茶后便立刻回到了謝嫵后。

雖然屋里坐滿了人，可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屋里霎時落針可聞。

楊氏聳拉著腦袋，雙手略顯不安的扯著手中的帕子，而馬道姑雖極作鎮定狀，可微微抖的還額頭冒出來的冷汗還是出賣了。

終于，老夫人冷笑一聲，冷睨著馬道姑開口了，“道姑怎麼不說話了？剛剛，您不還言之鑿鑿的說我家姑娘是被邪祟附麼？”

馬道姑僵著一張臉，額上冷汗淋淋。

“老今日還得激道姑。”老夫人卻恍若不覺，滿是諷刺的將馬道姑從上到下都仔仔細細的掃了一遍，而后才冷著聲音繼續道，“若不是道姑，老還不知，不是所有的方外之人都有一顆慈悲濟世之心，這世上也有不像道姑這樣搬弄是非、污人清白、欺世盜名之輩！”

“老夫人……”

“道姑這般行徑，以后老若得了空可得好好與人說道說道！”老夫人眸森然的盯著馬道姑惡狠狠的道。

一想到這些年將馬道姑奉為上賓，甚至每年臘八，侯府開祠祭祖這樣的大日子都是請了來作法驅疫，老夫人口就竄出一被人愚弄的怒火。

而馬道姑聽了這話則臉大變，當下慌忙起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別，一切都是貧道的錯，是貧道道行淺薄，一時看岔了，老夫人大人大量，還求您不要與貧道計較。”

與武安侯府往來的皆是京中的勛貴，若老夫人跟他們說是欺世盜名之輩，那以后怕是再難在京城混下去。

老夫人卻是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反倒是轉過臉吩咐朱嬤嬤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道姑送出去，咱們侯府門檻低，像道姑這樣的‘高人’實在招待不起！”

“是。”朱嬤嬤忙福應了下來，隨后便走到馬道姑跟前面無表的看著道，“道姑，您請吧。”

“老夫人……”馬道姑猶不肯死心，“并非是貧道搬弄是非污蔑大姑娘，這一切全都是府上二夫人指使貧道……”

“你胡說！”楊氏猛地起厲聲打斷了馬道姑的話。

楊氏此刻面容猙獰異常，馬道姑瞧得心里直打哆嗦，可事到如今，哪里還有路可退。

知道自己這些話是徹底得罪了楊氏，可卻不得不說，反正侯府已經徹底得罪了，老夫人也擺明了不想給留活路，若不扯出楊氏，只怕以后再難在京城行走……

楊氏是侯府的二夫人，老夫人可以不給留活路，但楊氏，總歸還是要顧及一些的。

“老夫人，貧道句句屬實，否則，貧道與大姑娘無冤無仇，實沒有理由做這些事。”事到如今，馬道姑也只能豁出一切力一搏了！

“你這惡道，休要口噴人！”楊氏氣急敗壞指著馬道姑，聲音又尖銳又刺耳。

就連厲嬤嬤也難得沉了臉，咬著牙對道，“道姑，您剛剛已經將我們大姑娘從頭到尾污蔑了一番，現在又下污蔑我家夫人，您是不是覺得咱們侯府好欺負？亦或者覺得我們侯府奈何不了您？”

周遭全是虎視眈眈的眼神，馬道姑只覺得渾冷汗直冒，腦袋更是一片混沌，而就在這時，忽地看到一直端坐在一旁微笑不語的謝嫵。

就像看到最后一救命稻草似的，馬道姑忽地奔過去一把撲倒在謝嫵跟前，雙手死死的抱著的胳膊，滿有凄惶的對道，“大姑娘，我沒有騙你！真的是二夫人指使我的！那件服，還有張人、皮面就是證據！”

即便這般慌驚懼的下，還能這般條理清楚的為自己辯駁，這讓謝嫵不得不有些佩服。

看來，這些年馬道姑能在勛貴圈里混得如魚得水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確實有幾分本事，只可惜，心不正，有多本事也是枉然！

謝嫵角的笑意忽如水波般漾開來。

馬道姑眼睛一亮，就在以為自己有救了的時候，謝嫵卻始終沒有說話，這時才看清那笑意底下藏的譏諷和蔑視……

這一瞬間，徹底意識到自己走到了絕路。

“祖母，厲嬤嬤說的對，這位道姑先前將我污蔑了一通，現在又扯上二嬸，這般行徑說不準還真有人在背后指使，依孫愚見，不如將送到順天府去。”謝嫵抬眸微笑的看著老夫人道。

老夫人目忽地一沉，看著謝嫵的目忽地多了幾分審視。

楊氏面上也是一陣焦急，握著厲嬤嬤的手也不自覺加重了幾分力道。

謝嫵卻只是一笑，隨后不急不緩的道，“總不能就這麼放出去嚼舌頭，我倒罷了，有覺緣大師批命，諒也說不出些什麼，可二嬸……”

老夫人神一震，隨即立刻轉過臉囑咐朱嬤嬤道，“碧痕，帶兩個婆子立刻將送到順天府去，記得，堵上的。”

“是。”朱嬤嬤忙應了下來。

楊氏見狀，正說話，卻被邊的厲嬤嬤用力的扯了一把。

楊氏不明所以的看向厲嬤嬤。

厲嬤嬤垂眸，低著聲音對道，“夫人別慌，順天府尹與老爺是有的。”

若是不如此，老夫人也不可能會同意把馬道姑送到順天府去。

楊氏心一下便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