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淺淺的呼吸聲傳出。

黑暗中，夜聽瀾悄無聲息起，幾乎是房門在后掩的瞬間，翻涌的氣便立刻沖破制頂了上來，在間滾出一細微的腥甜。

結滾，幾瞬才將那洶涌之意下，夜聽瀾抬手，靜靜盯著掌心看了片刻，又木然垂下。

他回去時作仍是極輕，房門輕輕闔上，并未發出任何一多余的聲響。

才走回到坐椅前，房中深卻傳來陣窸窸窣窣的靜，黑暗中，夜聽瀾形一頓，無聲地停住。

榻上之人睡得似乎不怎麼安分，細微的翻聲每隔幾瞬便會響起。

他靜靜聽著，過昏暗的阻隔，幾乎可以想象出晚翻時微蹙著眉的樣子。

思緒收回時，人已經站在了榻邊。

帷帳只落下一半，月從窗檻里飄進來，朦朦朧朧的，雖黯淡了些，卻也足夠令他看清子的睡。

夜聽瀾的呼吸下意識地放輕了幾分。

半截衾被覆在臉上，子斂著眉，模樣只像是在淺眠，或許是潛意識里知道他也在房中，即便是睡著，面上仍舊存了幾分極強的防備與警惕。

人在睡著時最不容易知危險，尤其在宮里，能這樣警覺本該是好事，可他看著，口卻酸脹得如同被堵住了一般。

他已許久未從臉上看到除防備以外的表了，或許對而言，他早就已經是不可原諒之人……

那好不容易才下去的氣息，似乎又要不控制地沖上來，他匆忙收回眼，退回去的形竟帶了幾分狼狽。

這一覺晚睡得中規中矩，說不上好，也說不上是不好。

前半夜的時候還在有意無意地提防著夜聽瀾，但到了后半夜，就已經完完全全地睡死過去了。

再睜眼時天已經大亮，下意識地朝那看過去，目皆是空地一片，哪還有半點兒夜聽瀾的影。

見他不在房中，竟下意識地松了口氣，才坐起，清若的嗓音便已從外頭傳來。

“側妃可是醒了？奴婢來送早膳。”

竟已到早膳的時辰了。

晚聞言微微一怔，當即出言，“你進來吧。”

梳洗完再回來時，清若已經擺好了飯菜，見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晚下意識開口。

“王爺不在？”

清若頷首，“王爺惦念圣上的子，一早便回養心殿去了。”

回去了？

晚蹙眉，便就又聽道，“臨出門時王爺專程吩咐，讓奴婢先不要醒側妃，側妃用過早膳再去也不遲。”

遲不遲的，反正去了也沒什麼好事，晚點點頭，干脆就認真地吃起了早膳。

一餐吃完，清若便進來收拾，晚應了，當即也起往外去。

九州香榭地方偏些，從這里去養心殿要費些時間，晚一路巡著過去，方向卻是往后宮。

準確的說，是往毓秀宮。

昨晚夜聽瀾說那人是在毓秀宮附近失蹤的，那本就偏僻，又離垃圾堆放極近，況確是復雜了些，是準備今日再去看看的。

一路想著事，不知不覺便也就走到了地方。

早膳過后，正是務府來人將垃圾運往宮外之時，那馬車從邊經過，在前方不遠停住。

上次來倒是沒趕上這般形，晚抬眸瞧了一眼，便也跟著走過去。

宮里的垃圾是每七日集中理一次，現下正是第七日上，那腐臭味明顯是比上次還要重。

兩個太監跑前跑后將垃圾往車上裝，晚沒靠太前，只在邊上瞧著那車斗的形。

看了半晌都未發現有什麼異常，正退開，卻見那廂毓秀宮的宮門開了條，菱香端著只簍子出來。

不是第一次見了，晚倒一點不生疏，見過來，直接開口詢問。

“你這端的是什麼？”

那簍子本就有些高度，看起來鼓鼓囊囊的也是極重，菱香原本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聞言微怔了下，這才又偏頭看過來。

第一眼上，這小丫鬟還沒認出。

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面前之人是晚，菱香端著簍子的手一抖，幾乎是立刻，腦中曾被晚支配的恐懼就再次冒了上來。

“側……側妃。”

怎麼又是！

上回！就是在這兒！語出狂悖，張口就是說皇后的壞話。

就為了這事，嚇得三天都沒敢出門倒垃圾！

今兒是什麼日子，怎麼又把給吹來了？等回去得好好看看黃歷……

還僵著，晚已經湊了上來，手一，直接就掀開了蓋子，作之快，連想阻止都沒得機會。

“側妃！”

反應過來，菱香當即惶恐地將簍子擱到地上，子朝著晚欠下去。

“奴婢實在無意冒犯，還請側妃勿要怪罪……”

誰家好人會上趕著去看垃圾啊！

好好地出來倒個垃圾，可是一點都沒去招惹啊，都是這側妃自己湊上來的。

這事絕對不能怪，那兩個太監也看見了！

見一個勁兒地弓著子，都快要直接跪下去了，晚好笑著將蓋子放了回去，眼神卻并未離開簍子半分。

“你這一簍都是碳灰？”

這沒頭沒腦一句，直接將菱香問得怔住了片刻，反應過來，當即又遲疑著點頭。

“回側妃，是的。”

實話實說，自覺并無何不妥，豈料晚聞言眉心卻是略微一揚，眼底多出幾分暗。

菱香眼皮子跟著跳了一下，就又聽道。

“這是上好的紅羅炭吧？”

方才瞧的那幾眼，發現這碳灰白白的，其中并無一雜質。

這樣的澤，這樣均勻的程度，恐怕也只有紅羅炭才能達到如此純度。

而這紅羅炭，在后宮里似乎還是稀罕的。

晚睨一眼，語氣直白不加掩飾。

“你家愉貴人不怎麼寵，這宮里用的炭倒是極好。”

“……！”

菱香聞言頓時變，“側妃不可妄言！”

到底是怎麼連“你家愉貴人不寵”這種話，都能當著自己的面說得出來的！

啊！簡直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