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出，兩人都是沉默。獨孤軒然眼底黯然一片。他以爲雲天傾喜歡強勢霸道的男子，他拼命把大周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以爲雲天傾喜歡能提供安全的男人，他就做那樣的男人。他知道雲天傾在一個男人上跌倒，他就給時間忘掉那個男人，但爲什麼，雲天傾即使知道他對的心意，還是如此肆無忌憚出口傷他？難道他的不重要，他的就不是嗎？

雲天傾眉頭一點點皺起。後知後覺發現，剛纔的話很像是惱怒。也就是說獨孤軒然說出的心思，反駁只是爲了給自己留一些面子。雲天傾心驚。原來還想著容凌，竟是想著容凌的。以爲和容凌沒有緣分，所以一切分分合合都是命中安排。但心中其實存在不甘存在不滿的。在上跌倒的人，真是懦弱。

雲天傾狠狠閉上眼睛，然後睜開，雲淡風輕看著獨孤軒然，“隨意揭人傷疤，不是君子所爲。我雲天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是因爲害怕一兩個人找到我，那也活得太憋屈了。獨孤，今後這些小兒姿態的言論，不要在我面前說了，我聽著荒唐。”

這就是雲天傾生氣的原因？獨孤軒然似懂非懂。

冷風吹來，雲天傾起拉服，“你不要虧待雲戰。這件事我應了。氏的所有賬本已經被你收走，氏在我手中已然是一個空殼，只要一個正式的接儀式，氏就是大周皇室的私有財產。恭喜。”

獨孤軒然聽出雲天傾的諷刺，跟著起，嘆息道：“你果然會因爲這件事記恨我。只是我職責所在，不得不爲。”

雲天傾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冷若冰霜說道：“獨孤軒然，你難道不覺得你恨虛僞嗎？”在獨孤軒然怔愣中，雲天傾揚聲說道：“管家，送客。”

獨孤軒然走後，納蘭雪夜出現在水榭中，看著袂翩躚的雲天傾，皺眉走上前，十指翩飛，幫雲天傾繫好領的帶。雲天傾淡笑道：“納蘭公子果真照顧小孩得心應手，這種小事對納蘭公子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吧。”

納蘭雪夜愣了一下。他記得他最近沒有惹雲天傾生氣，怎麼他一出現雲天傾這麼大火氣？納蘭雪夜還沒想明白，雲天傾與他而過，“事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雲天傾消失在夜中，納蘭雪夜皺眉深思。他和雲天傾相長達五年之久，五年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看清雲天傾是個怎樣的人。時而溫如水，事時而冷若冰霜，喜怒不測，清冷孤傲。對他好的人，對不好的人，都一律割開，冷冷旁觀別人的做法。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能利用徹底利用。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能讓打開心扉，讓知道這世上並不是冰冷一片。

雲天傾回到房間，覺很累，從來沒有的累。躺在牀上，怔怔看著青花帳頂，失神。總覺得今晚的夜格外寂靜，好像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使勁回想，終於想起下午雲戰被鋪，晚上和獨孤軒然談判這件事。難怪覺得世界太安靜，原來沒有那個孩子的吵鬧。雲天傾手捂住眼睛，角使勁咧開，心中輕聲說：“孩子，再等等，很快就大功告了。”

氏權力接儀式定在大周祭祖節的那一天。

那天風和日麗，九重山底青年男羣結隊出遊，天上飄滿七彩的風箏，地上開懷的笑聲四飄。江面上停泊著雕刻緻的畫舫，數不清的穿著便裝的兵守在四周。不知的人以爲今年的祭祖節出遊人數多，比較繁華，知人則知道，今天是氏家族權力移的重要時刻。而那歷史的時刻，就發生在畫舫中。

畫舫上，雲天傾盛裝出席。一向容貌昳麗，此時有意打扮，更是豔四，但同行衆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因正襟危坐，表嚴肅，不像是滿的人，更像是神廟中供奉的神像，多看一眼都好像是。

出席的人有三方。一方面是大周皇帝獨孤軒然，大周掌管全國錢糧的戶部大員，以及隨的筆錄人員。第二方面是雲天傾，一雪白袍的納蘭雪夜及隨添茶倒水的婢小廝。第三方面是氏諸多長老以及管事蒼冥，這方面的人，正是做個見證。

獨孤軒然見到雲天傾，當下愣住，疑問道：“天傾，你這服倒是奇怪。瞧著很不吉利。”

雲天傾角微抿，好像發怒，好像輕笑，一時間讓衆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片刻，雲天傾說道：“我第一次見這服的時候，也以爲這服有些像是喪服。但其實這只是我們族的傳統禮服，轉爲出息重大慶典儀式穿的。”

獨孤軒然想起雪山聖殿，想起被滅掉的王城，輕輕一笑，“原來如此。但是朕孤陋寡聞了。”

雲天傾宛如雕像，不如山，獨孤軒然這才發現同行的納蘭雪夜也是同款服，再次產生疑問：“莫非，納蘭公子也是王城中人？”

雲天傾沒回答，納蘭雪夜說道：“不錯，我正是天傾的哥哥。”

獨孤軒然驚訝。他知道納蘭雪夜一直跟著雲天傾，沒想到納蘭雪夜竟然有這層份。看來他的報系統還有待加強。

納蘭雪夜似是知道獨孤軒然的想法，笑道：“這件事在下和天傾從未對外界公開，陛下不知也是理之中，不必自責。”

獨孤軒然淡笑，緩解尷尬。

這個見面的小曲很快被衆人忘，雙方開始真是接儀式。雲天傾象徵地把氏各個店鋪的賬本當著氏各位家族長老管事的面兒遞給獨孤軒然手下的僕人手中，僕人親自驗收功，向獨孤軒然稟告。然後氏在大周各個店鋪的掌櫃出面彙報自己店鋪的況，彙報完後。最後獨孤軒然親自和氏在座的管事長老會面談。

時間不知不覺溜走，接儀式從早上進行到下午，衆人在畫舫中用餐後，獨孤軒然繼續和長老談。終於一羣長老在獨孤軒然許諾若干好後喜笑開。紛紛表揚雲天傾能力出衆。當初跟著雲天傾沒有吃虧。

雲天傾冷笑。民間的商鋪若是被府徵用當然一個子都不會剩。氏雖然是個大商鋪，但時隔幾代的揮霍，只剩下個空架子，而今獨孤軒然許諾加進爵，封妻廕子，當然比守著一個空殼有用多了。

雲天傾一直盤端坐，眼神都沒有飄逸，等到所有過程結束，由便侍攙

扶起，一言不發走向外面。

獨孤軒然適時起攔住。納蘭雪夜以爲獨孤軒然要對雲天傾不利，飄起，擋在雲天傾前，氣氛一下子變得張。雲天傾似笑非笑看著獨孤軒然，“陛下的目的已經達到，小兒何時放回來？”

獨孤軒然呵呵笑道：“當然要等所有事宜都完畢才能把雲戰放回去。不然天傾若是反悔，朕該找何人理論？”

“陛下的算盤的打得響，天傾不是陛下的對手。”雲天傾緻的眉眼沒有一點溫度，獨孤軒然看到逛街的額頭印著一朵花瓣纖長的紅花，一時愣住了。知道納蘭雪夜擋住他的視線，他纔回神。他竟然被一朵花迷心智。當初雲天傾對付太后的時候就是用迷心智的藥，他吸取經驗，告誡自己決不能犯和太后一樣的錯誤，一直嘗試各種迷心智的藥鍛鍊自己的意志力，沒想到今天竟然栽在雲天傾畫在額頭上的一朵花。不說挫敗是假的，但獨孤軒然更關心今天接儀式是否能順利完。剛纔所有的儀式都太順利，他有些擔心。

“啪啪”擊掌，一個小男孩晃晃悠悠從甲板走出，此人正是雲戰。

雲天傾看到雲戰。一直面無表的臉出幾鬆，出手，“過來。”

雲戰被侍衛攔住，無奈輕笑，以眼神示意他過不去。

雲天傾緩緩鬆口氣。雲戰看起來很輕鬆，看來在獨孤軒然手中並沒有吃太多虧。納蘭雪夜卻有些失態，看著雲戰聲音發問道：“孩子，你還好嗎？”焦急如同親生母親。這幅狀態讓雲天傾和雲戰同時無語。正主都不著急，他這麼急算什麼意思？

雲天傾輕咳兩聲，惹來納蘭雪夜的怒斥，“你不知道他是爲了貔貅玉佩，還不快拿出來？有你這麼當媽的？”

雲天傾角更加厲害。也許在納蘭雪夜眼中，這個親母比後孃更惡毒。也對，雲戰畢竟是納蘭雪夜從小照看大的。自然深厚了些。雲天傾明白這個道理，但云戰不懂，見納蘭雪夜訓斥雲天傾，雲戰冷冷說道：“我們母子之間的事，你管。”

納蘭雪夜噎了一下。心中暗罵白眼狼。

雲天傾不再猶豫，從懷中掏出貔貅，隨意扔到獨孤軒然懷中，大步走到雲戰面前拉著雲戰的手離開。人走出去，聲音留下嫋嫋餘音，“不就是個玉佩，給你便是，何必爲難一個孩子。”

在場的氏長老管事都黑了臉。再怎麼說，那可是氏家主信。怎麼能如此隨便。這可是打他們這些老人家的臉面呢。

畫舫中一時氣氛詭異，納蘭雪夜朝冷哼獨孤軒然冷哼一聲，轉要走的瞬間，聽到不遠雲戰稚的驚聲，然後就是人羣一陣蓋過一陣的喧譁。

究竟發生何事？

畫舫衆人面面相覷。最後獨孤軒然衝出畫舫，不由得愣住了。

只見九重山底遊玩的人羣全部匍匐跪倒在地，口中唸唸有詞，“神仙大人在上，請小人一拜。”

而他們的面前，凌空飄舞著長髮飛揚的雲天傾，袂翩翩，像極了神人下凡，就算那九天仙都比不上萬分之一的神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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