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秉松見到楚姒的時候,他正讓人接回在太學院上學的弘哥兒。
弘哥兒眼圈都被人給打腫了,眼珠子往外凸,似乎要掉出來一般,臉上滿是口子,裳也都是灰塵。
“這是怎麼了”楚秉松從書案后站起來看著弘哥兒,抬頭冷冷盯著他的書。
書比弘哥兒大十來歲,但卻沒有傷,瞧見他質問,嚇得立馬跪在了地上:“回稟老爺,小公子是被人欺負了。”
“怎麼回事,說清楚”楚秉松皺眉,他千叮嚀萬囑咐讓弘哥兒不要惹事,難道是別人故意打的
書扭頭看了眼弘哥兒,立馬道:“是被好幾個小公子堵在了墻角打的,說是說是”
“說是什麼”
“他們罵我是賤種,是煞星”弘哥兒自己開了口:“我聽著氣不過,便上去踢了他們,他們竟就把我打了這樣。”
楚秉松聞言,看向那書:“都是哪些公子”
“都是郡王府或者長公主府的”書戰戰兢兢,楚秉松聞言,卻知道這公道是要不回來了,只冷眼看著楚弘:“往后再遇上挑事的,你不管他們就是,好好上你的學。”
“可是”
“可是什麼”楚秉松不滿起來:“從一開始我就教過你,要跟他們打好關系,這些都是貴人,以后你走上仕途,那都是對你有幫助的,你可倒好,竟天想著跟他們打架,不就是罵你幾句嗎,有什麼忍不了的”
楚弘被訓斥,心中更加委屈,卻也只能低聲應了是。
楚秉松瞧見他乖順的聽了話,這才看了眼管家:“帶下去,找個好大夫來,這兩日就在家中休息。”
“是。”管家忙上前一把抱起了楚弘,書本也想跟出去,楚秉松直接鷙道:“主子挨打,你倒是一點事兒也沒有”
“回老爺,奴才被人拉住了”
“來人,給我拖下去,打斷,趕出府去”楚秉松懶得多說,抬抬手便讓他下去了,任憑他怎麼求饒也不肯聽。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把楚黛兒送進宮,府外的事他一概不想管。
可他不管,楚姒這時卻非常的希他能來管管。
“老爺,世子妃來了,就在前院呢。”忙有人來報。
楚秉松提著墨筆的手一頓,狠狠擰了下眉頭,嫌惡道:“來做什麼,自嫁到了侯府,便似忘了楚府一般。”楚秉松諷刺說著,卻站起了。朝旁人道:“四小姐進宮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很好,讓即刻,不用來請安了。”楚秉松代完,這才往外去。
走到門口瞧見弘哥兒在哭鬧,微惱:“怎麼了”
管家也是一臉為難:“小公子想去見煙雪姨娘”
楚秉松的臉更沉:“煙雪已經死了,你去聶姨娘那兒吧。”楚秉松說完,瞧見弘哥兒哭鬧的更厲害了,心中升起一厭煩,扭頭便去了前院。
此時已近日暮,楚秉松過來的時候,恰好瞧見楚姒正坐在外面投進廳堂的霞里,讓他有幾分不敢直視。
“父親來了。”楚姒語氣淡淡,毫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楚秉松上前,縱然滿心不愿,卻還是行了禮:“見過世子妃。”
“父親不必多禮。”楚姒淡笑著放下方才小福兒摘來的梅花枝,梅花已經沒了,只剩一截褐的樹枝,上面倒難得有一片葉,瞧著十分可。
見楚姒都沒抬頭瞧他。楚秉松有一種被辱了的怒氣,可偏生,他得忍著
“不知世子妃特意過來,可是有何要事”楚秉松耐著子問道。
楚姒莞爾:“父親不說我倒差點忘了。”楚姒說著,站起來,走到他跟前,笑道:“父親快去瞧瞧二妹妹吧,聽說現在出了大事。”
“出了大事”楚秉松自然聽說了楚蓁蓁失蹤的消息,可他現在不想跟已經被褫奪了封號的趙訓炎有任何關系,所以一直裝聾作啞:“可是失蹤之事”
“嗯,聽說方才已經尋到人了,之前還有流言說,是大理寺丞綁架了二姐姐,而二姐姐又是在四妹妹得了您的授意去大牢看過以后才出蠱蟲一事的,外面都在傳,是不是父親想幫十七王爺,所以聯合了大理寺丞一起”
“胡說八道”楚秉松忍不住了:“若真是那樣,當初那蠱蟲就該直接吃了蓁蓁”
“若是蠱蟲吃了二妹妹,那不就等于是四妹妹放的蠱蟲殺人滅口了”楚姒莞爾,楚秉松面微白,憋著一口氣道:“這些都是空口無憑”
“所以父親趕去看看,萬一真的有人就信了這沒有憑據的話,那可如何是好”楚姒又道,看著楚秉松眼里升起的懷疑,又道:“就算父親不在乎名聲面子,侯府好歹也還是要的。”
楚秉松深吸了口氣,轉頭看了眼下人:“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準備馬車”
“是”那人才要走,楚秉松又道:“去,快去把四小姐攔著,讓遲些進宮。”楚秉松說罷,看了看楚姒:“世子妃可要去看看”
“請。”楚姒淡淡一笑,卻提步走在了楚秉松前面。
楚秉松氣得面鐵青,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等楚姒幾人趕到時,楚蓁蓁已經被人從房梁上放下來了,大理寺丞、京兆尹和在家小酌時被扯來的馬史看著如今的楚蓁蓁,心里一陣唏噓,堂堂逍遙王妃。被吊在這里這麼久,兩只胳膊都快廢了,更別說此刻滿鮮,面慘白的駭人樣子了。
趙訓炎冷冷盯著大理寺丞:“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這”大理寺丞還能怎麼說,趙訓炎把人證證都準備了個齊全,死了一個徐瑾,又死了跟楚蓁蓁長得差不多的四五個子,這帳全部算在了他和五皇子上,偏生這會兒五皇子又不見了人影。
“韓大人,現在人證證俱在,你還不拿人,是覺得本王現在只是個窩囊廢,連你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嗎”趙訓炎沉聲呵斥。
韓敏忙拱手:“下不敢,只不過給大理寺丞定罪,還要先啟奏過太子和皇上,非本一人能定罪。”
“還有五皇子”楚蓁蓁還有一口氣,虛弱喊著,現在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苦不能白,一定要把五皇子拖下水
眾人聞言,皆是低下了頭,誰不知道五皇子背后的可是皇上,如今指責五皇子,難道是在說是皇上下旨的麼。
大理寺丞正在猶豫要不要一個人把罪責全擔下,這樣好歹五皇子能看在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保住自己的家人,可不等他做出反應,人群里便快速跑來一個人,一瞧見地上的楚蓁蓁,立馬兩眼盈淚:“我的蓁蓁”
楚秉松一副心切的模樣,趙訓炎直皺眉,完全不知道一直躲著的楚秉松這會兒蹦跶出來做什麼。
“楚丞相”趙訓炎才開口,楚秉松便立馬上前拉住著楚蓁蓁的手:“兒,你說,到底是哪個歹人敢如此欺辱你,父親一定替你做主堂堂皇上親自賜婚的王妃,堂堂丞相府嫡,究竟是惹了什麼人,竟讓人如此欺辱折磨,是當我丞相府的人都是死的嗎”楚秉松不及細想,忙證明著自己是一個好父親,不會做出為了利益而坑害兒之事,不然相府名聲再臭一點,往后楚弘和楚黛兒哪里還有前途,哪里還能護住相府。
趙訓炎聞言,看了看人群里的楚姒,眼中流出幾分笑意,道:“既然有相爺這句話,本王也放心了,本王如今剛被皇上褫奪封號,不便進宮,這件事就勞煩相爺一定要跟皇上討個公道了五皇子敢聯合大理寺丞一起如此折磨打本王的王妃,劫走并殺害了本王的側妃,這理一定要找回來本王不管怎麼說,也是皇家之人,是先帝的脈,遭人如此辱欺負,若是不給個公道,王府和相府,誓不罷休”
楚秉松聽完就懵了,不是說流言指責是他嗎怎麼是五皇子和大理寺丞
“這”
“楚大人,本正要進宮跟皇上稟明此事,既如此,我們一道進去吧。”韓敏上前道。
大理寺丞面慘白,但如今五皇子已然被牽扯進來,那王妃又口口聲聲指責是五皇子主使,他就是想擔也是擔不住的。
“我也隨你們一同宮”
“恐怕不行,如今已有人指證,昨晚本也親眼看到你打算理側妃徐瑾,所以大人,還勞煩你先去京兆衙門小住一段時日了。”韓敏轉過道,要是沒有楚蓁蓁的指證,這房間里搜出來的道也沒有通向大理寺監牢的話,倒不至于抓他。
大理寺丞見此,沉沉嘆了口氣,朝韓敏行了一禮:“此時的確與本無關,還請韓大人一定要跟皇上稟明”
韓敏也回以一禮,讓人帶走他后,這才轉頭看著楚秉松:“丞相爺,咱們進宮吧”
楚秉松面鐵青,可他話都已經放出去了。
從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楚姒,咬牙切齒:“世子妃,你不是說”
“那或許是我聽錯了。”楚姒淡淡笑道。
楚秉松深吸一口氣,扭頭便跟著韓敏離開了。
呼啦啦的一大幫子人都走了,只剩下趙訓炎。
趙訓炎看著楚姒,上前一步:“世子妃,真是好久不見了”
“最好一輩子都不見。”楚姒語氣淡漠,看了眼地上的楚蓁蓁,道:“二妹妹為王爺付出了這麼多,王爺可要好好待才好,莫再負了一片癡心。”說罷,徑直轉頭離開。
趙訓炎鷙看著的背影,角冷冷勾起。
“王爺”楚蓁蓁強忍著疼痛喚道。
趙訓炎卻似沒聽到的話一般,彎腰撿起楚姒方才落下的梅花枝。角彎起,淡漠道:“回府。”說罷,徑直離去,楚蓁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涼至極,卻撐不住的疲倦直接暈了過去。
上了侯府的馬車,小福兒道:“小姐,這就完了”
“完了”楚姒勾起角:“怎麼可能,去如意坊”
林傅駕著馬車徑直往如意坊而去,等楚姒趕到的時候,娘已經準備好要的資料在等著了。
“世子妃來了,樓上請吧。”娘早早在門口候著。
楚姒頷首,看了看如意坊依舊無憂無慮在挑著裳首飾的夫人小姐們,有些恍惚,轉頭卻不再多看,直接上了樓。
“都查清楚了嗎”楚姒在臨窗的位置坐下。
娘拿了一封信來:“都在這里了,當年淮公主謀害良妃的證據。”
“淮公主謀害良妃”小福兒驚愕不已:“民間不是都傳良妃娘娘是病死的麼。”
“的確是病死的,心病。”楚姒道:“這件事牽涉廣泛。”楚姒面有些沉重起來,也明白了為何嚴老大人會這麼擔憂。因為不管是五皇子登基還是太子登基,嚴府都不了一場災禍。
“世子爺知道了嗎”楚姒問道。
娘頷首:“這封信剛查出來的時候,已經給世子爺送去過一份了,但他說都由世子妃置。”娘悄悄看了眼楚姒,一月牙白廣袖長,略施黛便已經驚為天人,垂著眼簾思考的模樣,有幾分疏離,讓人輕易不敢。
楚姒頓了半晌,才道:“尋人把容重新寫一份,把里面嚴府的容剔除掉,其他的給十七王爺府、五皇子府、淮公主及”楚姒略微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林傅:“馬史你能勸他早點告老還鄉嗎”
“他是個老頑固,不可能告老還鄉的,就是到鐵釘子,的頭破流也不會走,除非死。”林傅道,這個馬史跟之前的張史都是一個脾氣,古板的要死。卻也什麼話都敢說,朝廷有這樣的言,是福氣。
楚姒聞言,微微皺眉:“既如此,那就不用送去史府了,先送去這些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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