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是別人，居然是僅僅在宮宴上見過幾面的豫王。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齊銘是豫王的外孫，朝郡主又是齊豫的未婚妻，未來也要喊豫王一聲外祖父。

兩人顯然不是約好的，卻湊巧在同一時間來了百寶堂。

沈清還沒有來得及回應，一旁的孫大人和王老大人已經趕跑上去向豫王行禮。

“豫王殿下突然駕臨，我這小小的百寶堂真是蓬蓽生輝。殿下突然前來，怎麼也不派人知會一聲，下這沒有半點準備，實在是怠慢了殿下。”王老大人見到豫王變臉比翻書還快，恨不得抱著豫王的大拍馬屁。

沈清深深地看了王老大人一眼，要不是知道王老大人沒這個本事，都以為王老大人這是提前算到了，才去請的朝郡主和豫王這兩個救兵。

這豫王表面上滿面慈，實則句句暗藏機鋒，指責手上銀錢已經足夠多還不知足，想要坑朝郡主的錢。

“見過豫王。”沈清也上前行了個禮。

豫王與皇帝、康寧公主的關系不好，別說豫王沒有出言諷刺，也不可能和豫王太親近。

微微一笑，“殿下哪里的話？我不過是與朝開個玩笑罷了，實際上這銀子自然還要找王老大人要。否則，這長此以往在京城形風氣，百姓們都不想新點子掙錢，只需要看哪家的東西賣得多，一腦地跟著造，那不就了？”

王老大人臉一變，這沈清也不知道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連豫王的話都敢反駁。

他正想借豫王的勢打打沈清，誰知道那邊豫王居然主開口，“此言差矣，有了好的東西，被人效仿那是理之中的事。難道說造出了好東西，便只能敝帚自珍？沈氏，要知道這只知閉門造車可不是件好事。當初你在金澤書院不就很會推陳出新嗎？怎麼到了生意上，便格外看重眼前的蠅頭小利？”

豫王面上一片云淡風輕。

以他的份說出這話，要是換其他人，恐怕一輩子要被盯在恥辱柱上。

沈清與人周旋慣了，什麼樣的炮沒打過？豫王的話看似合理，其實不過是換概念罷了。

“殿下錦玉食，養尊優，這幾文幾兩錢，不過覺得只是數字。”沈清臉上毫不見憤之，反倒也是含笑平靜說道，“對于殿下而言，可能只是蠅頭小利。但對于普通百姓而言，一文錢都得計較。我也是窮苦出，自然得為窮苦百姓說一句，殿下覺得眼前的蠅頭小利，都是百姓們安立命的本錢。怎能因為如今我們食無憂，而覺得別人不食糜？”

與人辯論的技巧，就是不能在別人的邏輯里辯論，那樣只能陷他人心編織的陷阱，無論說什麼都是錯。

沈清反倒跳了出來，給豫王挖了個陷阱，直接把豫王拉進坑里了。

果然，豫王臉當即大變，“沈氏，你一個小小的婦人，竟敢……”m.166xs.cc

豫王話還沒說完，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鼓掌聲。

眾人朝外看去，不知什麼時候梁宗出現在門外，滿面笑容地拍著手掌。

“何不食糜？世子夫人說得可真好！”梁宗是真的開心，因為激而變得緋紅的臉頰，是演戲裝不出來的，“世子夫人，在下也是窮苦出，十年寒窗考中進士才有今日的就。你說的這些，可真說進我心坎里了。這出微寒之人，可不是一文一厘都得計較麼？世子夫人，當初你學的要不是明算，而是我進士科……我進學科今日一定也會多一位，為百姓安立命而爭的好先生！”

梁宗是什麼人？

話說難聽些，進士科的地位不知要比明算科高出幾倍。

梁宗平日里平易近人，可關鍵時候誰敢忘了，他是這京城里屈指可數的大儒！

要是梁宗沒有開口，豫王還能強行諷刺沈清寒酸。可梁宗不僅站出來了，而且還把自己出也拿出來說事。

這個時候，豫王要是再出言嘲諷，明日被都察院那幫史一同上折子彈劾都有可能。

“梁老說的是，是本王一時口誤，讓梁老誤會了。”豫王臉上表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恢復平日里的模樣，“從今往后，本王一定謹言慎行，不有心之人鉆了空子。”

豫王話里有話，這有心之人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梁宗只是聽說沈清去了百寶堂，又見到豫王來了，所以特地來給沈清解圍的。

豫王雖然認輸認得暗的，但只要他不再為難沈清，梁宗自然也不會和豫王糾纏。

“豫王殿下，小老兒也只是一時有而發，哪里就能教得了您？”梁宗連忙說不敢當，“殿下自來謹慎，何談被人鉆了空子之說？”

梁宗給了豫王臺階下，豫王臉上的表也松弛不，一旁的朝郡主見狀，急忙說道：“話雖如此，可朝還是覺得那位楊大人太可惜了。他年紀輕輕，好不容易出人頭地，只因為一念之差，便被杜大人趕出工部。那從今往后，還有什麼人敢用他？誰還沒有犯過錯，因為一點小錯便毀了一輩子，我見了都覺得于心不忍。”

沈清很肯定，朝郡主這是存心給找不痛快來了。

楊為東西被抓，和朝郡主有什麼關系？朝郡主恐怕連楊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僅僅因為看不慣，就幫著一個心不正的人說話，也是夠驕縱任的了。

豫王當然也不在意楊為是誰，不過他卻很在意剛才沈清下了他的面子。

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聽到朝郡主的話，豫王只是笑了笑，“你這孩子就是心善，我也見不得別人苦。那楊為確實沒犯大錯，罷了，你們拿著我的令牌把他贖出來，給他安排個合適的去吧，免得埋沒了好好一個人才！”

豫王發話，孫大人也不敢不從，只能依言照辦。

等到沈清和梁宗從百寶堂出來，梁宗這才嘆了口氣，問道：“沈先生，怎麼樣？那朝郡主沒對你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