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浮躍金

晚上的船艙不準乘客自己隨便點燈，但裏面也不是漆黑一片，一盞格柵小鐵籠的柱頭燈雖小，但勉強提供了一些照明。

昏暗的船艙，有人已經睡著了，有的人則淅淅索索的靜不斷，至於船艙外的碼頭則依舊十分熱鬧，只不過距離大船也稍遠。

易書元再一次從艙出來，來到了甲板上。

此刻已經是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江面之上也拂風起浪。

開大運河是前朝在國力鼎盛時期開鑿的偉大工程，雖然在當時引得民怨不止，但不得不說時至今日，開鑿大運河確實是福澤子孫萬世的壯舉。

易書元在元江縣編撰縣誌的時候，就從文獻上了解過這條大運河。

確切的說這河貫通的是東南和西北兩富庶之地，全長約九千里，平均河道寬度十數丈。

如茗州城外這一片江段，因為和原本的大河互通，外加原本的一塊窪地，更是形了一片百丈不止的寬闊水域。

易書元走上甲板，正月末尾的寒風依舊刺骨，沒什麼人在這時候待在甲板上，他輕輕一躍，就到了船艙頂部。

船頭已經提前調轉，此刻是頭部朝著運河河面。

易書元就地坐下，靠著這邊低矮的圍欄，看看碼頭上的熱鬧，一遠方茗州城的燈火，再轉頭看向運河河面。

夜的風帶起江面不定的波浪，月照下來，在易書元此刻的視線中折出一個角度。

這角度使得在易書元的眼中，月好似在波浪上跳，帶起一陣一陣的並不刺眼的閃耀。

一時間，易書元竟看得有些癡了。

易書元看的好似不是水，看的好似不是，看的是起伏不定浩不平，看的是閃耀流轉又引風浪。

水波浮，月相隨，有有影，如夢如幻。

易書元袖中一道不顯眼的澤飛出，在手邊化為了那個酒葫蘆，他晃著葫蘆，著部存酒的晃，好似裏面也帶起河面的波濤。

「皓月千里，浮躍金」

不遠，一艘花船在鶯鶯燕燕和歡聲笑語之中緩緩離開了碼頭，應該是招夠了客人，要去河面中一邊行駛一邊風雅尋歡了

一淡淡的脂香味隨風而來，花船緩緩駛過易書元所在大船的附近，引得易書元掃了一眼。

「也就花船畫舫會在這樣的晚上行船吧.」

花船上有三兩子披著裘絨，即便天氣寒涼也出來艙外氣。

「你看那邊.」

有子發現了獨自坐在大船頂上的人，雖看不太清，但月中呈現的大概是一個長發公子，扶著葫蘆依靠在低矮的欄桿上，袖擺長發飛揚。

一起的子順著旁人手指看向那個方向，看得有些出神。

即便只是遠遠瞧一眼，都讓人覺得那公子形容灑，飄飄若仙.

易書元能到有視線投來，卻不知道自己此刻了人心中不可及的那一份好。

直到易書元抬頭去，剛剛那幾個子用扇遮面著離開了。

手中的葫蘆已經不再晃，但其部的酒水卻依然澎湃不止。

此時此刻，易書元看著河面倒映月，想起當初村寨之中的與貓妖鬥法之事，那種驚險刺激，以及腹中的灼燒都歷歷在目。

一晃眼，時間已經到了午夜，碼頭附近也已經安靜了下來，易書元也在此刻逐漸回神。

「壺中酒，水中月，天月，浮躍金」

喃喃自語之間，易書元忽然拔開了酒葫蘆的塞子，隨後將之隨手一拋。

「變化奧妙，仙法機緣，或只在一念之間！」

在易書元的低聲中，酒葫蘆在空中旋轉幾周，最後「噗通」一聲遠遠落到了河面上，於易書元的視線之中，正落在月影晃之。

這一刻，易書元記住此時的景，閉起了雙眼，右邊袖子已經出摺扇，這扇子隨著中法力運轉，已經在霧氣中化為筆桿。

這霧氣卻並不消散，反而使得易書元也朦朧起來。

一陣清風吹過，原本坐在船頂的易書元如霧形之人，在風中潰散消失。

而在河面上，雙目閉的易書元已經在風中出現，他手持筆桿頭下腳上，以倒栽蔥的墜落姿態落向江面。

風中袖獵獵，筆尖落到河面卻在波浪中起伏，並沒有帶著易書元一起墜落水中。

易書元心中的是月，手中是塵所化之筆，筆桿在手中不斷流轉，劃過江面一片片波浪。

筆走如蛇，隨浪起伏，易書元角浮現笑容，手中之筆不斷舞。

每一次筆尖劃過影，易書元心中的月就會幾分，好似以此為墨被吸筆中，隨後又被畫波濤。

灰勉死死抓著易書元的肩膀，先生都不通知一聲的，此刻的它也閉著眼睛，因為只要一睜開，眼前就是一片刺眼的。

十幾息時間如一個時辰那麼漫長，又好似彈指一瞬。

易書元倒立風中一下睜開眼睛，水中波濤浮下的月竟然是一柄劍的影。

畫影劍！

筆桿一抖，整個人在風中倒著飛起，筆頭帶出的不是一抹河水，更好似是一道皎白的月，在離開河面數尺之後又落回了水中劍影之。

這一刻易書元心念一，葫蘆好似變大了幾分，將這浮的月吸葫蘆之中。

下一個剎那，波浪浮下，月影照舊，彷彿剛剛一切不過是幻覺。

「嗚呼.」

一陣風吹過，易書元牽風勢，葫蘆回到手中，一息之間已經落到了剛剛船上的地方重新坐下，手中的葫蘆似乎比剛剛重了不。

灰勉此刻也睜開了眼睛，十分好奇地詢問著。

「先生，剛剛您在做什麼法？」

「變化，你看。」

易書元晃著葫蘆，打開了葫蘆，用手中已經重新變回摺扇的塵拍了拍葫口。

灰勉爬到葫蘆上往裏面瞅，約能看到葫蘆中酒水之下，有月般的劍在晃，如蛇如影。

「是虛也是實，可虛亦可實，既是水也是火，更是金，此劍亦是變化之道.」

「那金呢？」

灰勉抬頭看向易書元，後者往口輕輕一拍，口中便吐出一口白虹般的肺金之氣，直接化葫蘆之中。

這一刻，灰勉覺得葫蘆似乎都微微發燙了起來，但再細細覺卻又覺不到了。

不過灰勉清楚，這葫蘆與先生的意境仙爐有關聯，剛剛的溫度肯定不是錯覺。

「只此一道我中肺金之氣爐，看能不能養，若能，我再把這劍喝下去，便與相融！」

易書元這麼說著，臉上出一抹笑容，不過很快就察覺到了別的靜。

「咦，先生，有人從船艙里翻出來了」

灰勉低了聲音指著右邊一側，易書元也出頭向下方。

大船右邊的某個艙室的窗戶打開了，一個人從裏面翻了出來，攀著船側的一些凸起，小心翼翼地挪著。

「先生，是那個賭錢急眼的船工！他要謀財害命？」

「害命不知道，謀財是肯定的。」

只見這個人手矯健地爬到了另一個船艙窗口，用攜帶的小刀在窗戶下方又挑又劃，隨後將窗戶一點點掀開。

易書元張剛想朝著下方吹一口氣讓他摔下去。

卻見男子使勁的過程中居然一隻腳打踩空，手也抓不穩了，扣斷了兩片指甲就了下去。

「哎哎哎啊.」

「噗通~」一聲，男子直接墜了河中。

除了剛掉下去的時候驚呼出聲了，這會即便墜河了，男子也不呼救，艱難劃水之後，抓著碼頭的邊緣往有臺階的地方騰挪著爬上岸。

即便攀爬的時候已經減了，但這大冷天肯定還是穿著不的，若非為船工水極佳，否則換個其他會水的，穿著這麼多服在水裏也撲騰不起來。

「我說他走霉運吧」

灰勉趴在易書元的肩頭咯咯咯笑著。

——

清晨，易書元在船家的吆喝聲中醒來，船正在緩緩駛離港口。

易書元走到船艙外的甲板上，晨不過初升，碼頭上在離港的船隻不止一條。

如今的風向逐漸轉為東南，船帆落下的時候，大船不用劃槳也走得不慢，但在離港的時候還是需要劃槳的。

船工們相互配合，船槳撐著岸邊一點點用力，船中段有個漿倉，左右各六支漿了出來，在大船慢慢駛離港口后船工們喊著號子劃船槳。

「一二三起.一二三劃.」

原本只是普通的號子，但隨著船槳劃頻率和同步上升，號子也變得更加有味道。

「勁往一嘿喲.劃槳起航嘿喲水上翻浪嘿喲討生活來嘿喲迎風劈浪嘿喲」

號子聲和歌一樣，聽得易書元都不由更隨著節奏打拍子，甚至更隨著一起低呼著唱了起來，迅速就掌握了要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