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小廝見了林姝蔓一行禮，得知來意後皆有些遲疑。

半晌，右邊個子矮點的輕聲道：“世子夫人請，只是……國公夫人病的重，許是神智不清，還請世子夫人小心。”

林姝蔓點了點頭，扶著雪梅的手過門檻，一正院，便被嚇了一跳，半日，正院便蕭瑟許多。

花圃中的十幾株黃百合，不復往日明，全部耷拉個腦袋，被炎炎夏日烤灼的低下了頭。

正屋外，也只立了紅果一個婢，往日衛氏的十幾個奴僕，只留了幾個忠心的。

衛氏平素在府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不過因著背後的鎮國公撐腰，現下鎮國公怒火中燒，府上眾人更多是見風使舵的小人，皆對衛氏避之不及。

紅果見到林姝蔓很是詫異，這當口，能不來的人都不來，便是衛氏的親兒媳孫氏，也沒過面。

可一想到衛氏對林姝蔓的態度，紅果上前苦笑一聲：“世子夫人，夫人剛喝過藥睡下了，許是不能見您。”

林姝蔓本意也不是要見到衛氏，只是礙於孝道面。點頭：“母親歇息，我便不打擾，這些藥材和補品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好好服侍母親，讓寬心……”

話音未落，便聽屋傳來響，衛氏尖利的嗓音劃破上空：“紅果，讓進來！”

紅果皺著臉，左右為難。衛氏現在的狀態，見到世子夫人指不定說出些胡言語，若是傳到鎮國公耳朵裡，又是一場風波……

林姝蔓卻沒有如此多思量，挑了挑眉：“那我便進去看看吧。”

紅果再攔不住，只得苦著臉引著林姝蔓進了屋。

屋簾幔閉，窗牖被遮擋的嚴嚴實實，一點都不出來，因久未通風，屋瀰漫著一苦的藥味，混雜著香爐中的裊裊青煙，讓人作嘔。

柏木地板上，到是瓷的碎片，僅存的幾個婢跪在地上收拾。

林姝蔓皺著眉，提著角小心翼翼避開碎瓷，行至榻前。

芙蓉的帷幕死氣沉沉的遮擋住床榻，紅果小心翼翼扯了一個角，拉開簾幔。

甫一見到衛氏，林姝蔓差點出了聲。

印像中的衛氏髮髻用桂花油抿得整整齊齊，塗抹得素白的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即便心底里無數算計，面上永遠是洋溢和善。

可如今床榻上的這個……瘋婆子又是誰？

鬢髮散垂在肩上，已經白了一半，蠟黃的臉上，角煞白，瞳孔中滿是，眼下還有淤青，最可怕的是的表，猙獰滿懷恨意，死死盯著林姝蔓。

衛氏扯了抹冷笑：“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林姝蔓襝衽行禮：“母親誤會了，得知您病了，兒媳特來探。”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我自己的兒媳不來看我，反倒是你？！”衛氏惡狠狠道：“別假惺惺了，我不會上當的！”

林姝蔓懶得和費口舌，只是道：“這些藥材和補品我給母親放在這裡了，母親子不舒服，好生修養吧。”

哪知衛氏反倒不放了，支起子，呵斥：“站住！”

林姝蔓腳下一頓，並未回頭。

衛氏嗓音沙啞：“你和賀千空騙得過公爺，可騙不過我，蕪兒就是被你們算計了！蕪兒多大年紀，你怎麼狠得下心，你會……不得好死的！”

“狠得下心？”林姝蔓咀嚼這幾個字，緩緩轉，“難道夫人不知道賀芳蕪做了什麼？”

聲音不疾不徐，子匿在黑暗之中，卻帶著一寒意，刺得衛氏一。

林姝蔓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夫人也請好自為之吧。”

話畢，轉再不停頓，不論背後衛氏如何尖聲嘶喊，腳步不不慢，過門檻。

門扉在後轟然闔上，彷彿隔絕了兩個世界。

林姝蔓微微瞇起眼，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有些不適應外面的艷高照。

雪梅一路護著林姝蔓出了正院，才忿忿不平：“我看門口小廝說的不錯，可真是瘋了。”

林姝蔓微微一笑，不答話。

現在終於明白賀千空的盤算。打蛇打七寸，衛氏的肋便是一雙兒，賀芳蕪遠嫁匈奴，無異於給了衛氏一個重擊，經此一事，衛氏再想手也要掂量掂量。

夕西下，天邊層層疊疊的流雲緩慢漂浮，最終湮滅在黑暗之中。

回了朗月閣，林姝蔓已經將衛氏等人拋在腦後，吩咐下人準備了熱水，沐浴完畢，又囑咐小廚房做幾樣賀千空吃的菜式，便歇在正屋的躺椅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佛經。

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的思緒千條萬縷，終於得了空閒整理一下。

只想了一會，翻看佛經的手頓了頓，心裡泛起不安。

外人都被一番崴腳的說辭糊弄，可賀千空是知道前因後果的，與匈奴勇士也共一室，雖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並不敢肯定，賀千空不會介意。畢竟世人對子大多要求繁多。

想到此，愣在榻上，玉白指腹不斷挲經書，卻再不翻一頁。

忽的，海棠叩了叩門扉，“夫人，該點燈了。”

林姝蔓猛地驚醒，發現支摘窗外，暮四合，只有深深淺淺的紅霞掛在天邊，熊熊燃燒。

看了眼沙，喃喃自語：“這麼晚了？”

海棠取下案几上的琉璃燈罩，拿起火種點燃燭火，隨口應道：“是呢，世子還未歸家，小廚房的菜快要涼了，可要他們再熱一熱？”

聽問起，林姝蔓才發覺今日賀千空已過了回家的時候，清風席捲，吹手邊的經書，拂過三千青，愣愣的看著窗牖上的紺青紗帳，許久才道：“熱一熱吧。”

海棠應聲退下。

林姝蔓闔上手邊經書，滿室燈火通明，子羽般的長發順垂在耳畔，如玉的臉頰略帶惆悵，雙眸含水凝視窗外。

賀千空甫一進屋，便見此景，微風靜止，眼前子便如一幅人圖，畫軸展開，徐徐在他眼前呈現。

他腳下作頓了頓，怔了半晌，直到林姝蔓見了他起行禮，賀千空方反應過來，握拳低輕咳：“今日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