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異見此，心里暗暗焦急。

“沒法子了，我還得趕回去廠里職上班，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一晃都好些天了。”

老趙瞥了他一眼，嗓音不咸不淡。

“你工作要，娶媳婦就不要來著？哪有人剛下聘就迎娶的？婚連個好日子都不仔細選？以后還咋過上好日子？”

“就是！”老趙媳婦撇撇：“俺們這里連迎娶姑娘上門的時辰都得找老師傅看，新婚的床該往哪個方向擱？都得是仔仔細細的，半點兒馬虎都不行。”

顧異的眉頭皺一團，求助看向陳星凌。

角落里的趙小杏也暗自焦急，想要開口卻礙于自己是準新娘不能摻和，只好訕訕咽下話。

陳星凌眸微閃，哈哈笑開了。

“我理解親家和親家母的意思。你們大可放心，等到了渝城那邊，我就去找算命大師找一個最好的良辰吉日讓他們兩個婚。我是渝城本地人，知道上哪兒找最厲害的師傅。”

老趙和老伴聽了這話，總算出一笑容。

陳星凌繼續道：“其實，我人給阿異找這一份工作忒不容易。他們船廠是省級大單位，是渝城那邊數一數二的好單位。一大堆人整天削尖了腦袋往里頭，好工作不容易找呀。機會錯過了，以后不一定再有。擔心一旦去遲了，被別人占了去，那可就太糟了！”

老趙媳婦嚇了一跳，轉而試探問：“他大嫂，聽說那是一個好單位，工資也不錯……是不是啊？”

“一個月幾十塊。”陳星凌答：“剛開始三四十塊，以后每年都會提工資。廠里的福利還是很不錯的。逢年過節都會發糧票油票糖票，食堂一日三餐都有得吃。廠里年底還會發一些年貨，米啊面啊臘啊。另外，只要干得好，工齡和職稱附和要求，廠里以后還會分房。”

話語剛下，好些羨慕眸往顧異投過去。

老趙和老伴都暗自激，樂呵呵笑開了。

“聽著就知道是好單位。要啥有啥，有工資還有票！”

陳星凌趁熱打鐵低聲：“好工作一大堆人搶著要，阿異如果去遲了，指不定會有其他變數，所以才必須趕忙過去職。現在趕職，下個月就能領工資了。”

隨后，果斷從懷里掏出一個大紅包，雙手奉上。

“我家阿奇非常疼小叔子，以后工作上一定會好好照應他。眼下阿異要去船廠就業，只能先遷就一下單位需求。迎娶這方面我們沒法辦得妥當，還請你們見諒。”

接著，說路途遙遠，風俗不同，禮節上肯定有很多不夠妥帖的地方，還請他們收下這兩百塊聘金，一些男方沒做到的禮節幫著補上。

老趙一家子聽到竟還有兩百塊聘金，一個個都驚喜張大。

“太多了……這些聘禮就夠多了。”

陳星凌罷罷手，笑哈哈塞過去。

“你們把兒養得這麼水靈可，真是大功勞一件！說句心里話，能娶到小杏真是我們家阿異的福氣！這是我人親自準備的聘金，請你們都收下。我家公公去世好些年了，家里的大事都是我人做主。我人說路途太遠，新人只能去單位那邊結婚，有些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親家和親家母見諒！”

老趙和老伴寵若驚，接過紅包的手很是無措，從沒拿過一筆如此大金額的錢，滿是皺紋的手不住微微抖。

一旁的哥哥笑不攏：“爹，娘，俺看還是依他嫂子的話，先讓顧異去單位工作要。坐火車還得那麼多天，不好按咱們這邊的風俗來辦。”

“他大哥做主，那鐵定都聽他大哥的。”

“他大哥有能力，都聽他安排就是！”

“那麼多彩禮聘金，真夠讓人羨慕的。反正兒都是嫁出去，婚禮你們也湊不上，上哪兒結婚還不都一樣。閨能嫁一個好夫家，夫婿還能有個好單位，那才是最最要的。”

被鄉里鄉親七八舌說了一通后，老趙和老伴連連點頭說是。

“俺們咋樣都……只要閨以后過得好，咋樣都行。俺們吶，就是心里頭舍不得。這不剛下聘嗎？馬上就說要娶去南方，咋可能舍得！”

“舍不得嘛！俺就這麼一個閨，心里頭一萬個舍不得呢！”

眾人都哈哈笑了。

“再舍不得，閨長大了還是得嫁出去，是不？”

“要是長大咯，卻嫁不出去，你們老兩口那才一個擔心！”

眾人再度哄堂大笑！

老趙謹慎又問：“他大嫂，杏兒跟你們現在一塊兒去南方的話，有落腳的地方沒？”

“放心，都安排好了。”顧異笑道：“地方忒寬敞！”

陳星凌鄭重點頭：“我們在渝城已經有自己的房子，是船廠分給我人的。地方很寬敞，夠住好些人。只要阿異好好工作，以后廠里也會給他分房子。以后我們回老家過年，小杏和阿異都能回來看你們。等阿異分了房，你們想念兒就坐火車南下，在那邊住上一陣子，去渝城游玩，也能多陪陪兒。”

老趙和老伴聽完笑瞇了眼睛，總算徹底放下心。

下聘總算順順利利完，那天中午陳星凌和顧異下山坐驢車回去了。

隔天一大早，他們再次上山，順利接上趙小杏后，匆匆趕去火車站，坐上回渝城的火車。

顧異松了一大口氣，哈哈笑道：“總算趕得及！昨天售票說只有今天早上的票，要不就是大后天的票，只能二選一。我還擔心趕不及，想著只能買大后天的票。嫂子說就買今天的，爭取一定要趕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

趙小杏靠在窗邊，著平朔山的方向悄悄抹淚。

陳星凌忍不住笑問：“怎麼？剛離開家就想家了？”

“嗯。”趙小杏著淚水笑開了，“不過，心跟之前和他上車那會兒完全不一樣了。那時候俺擔心又害怕，總覺得就這麼跟他走了……很對不起俺爹娘。這下好了，爹娘他們高高興興送俺出嫁，哥哥嫂子也為俺高興，也不用擔心鄉親們說俺家的閑話。”

話語剛下，突然“噗通！”一聲再次跪下。

“嫂子，俺……俺謝謝你！你是俺們的大恩人！這輩子做牛做馬，俺和阿異鐵定都要報答你！”

陳星凌再次被嚇了一大跳，慌忙扶起。

“別這樣別這樣。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麼客氣。”

對面的顧異眼睛紅紅的，哽咽：“嫂子，要是沒有你，我和小杏的事估計早就辦砸了。我們能有今日，都是你出錢出力幫我們。你的大恩大德，我們這輩子沒齒難忘，一定恩戴德相報！”

陳星凌被他們說得怪不好意思，紅著臉低聲：“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別說兩家話。”

火車咔咔往南走，帶著滿滿的歡喜和對未來的好憧憬火速前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