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也好一陣子沒有回家了,因著上一次來榮音留下不錢,宋家的生活明顯得到了改善。
榮音一來,宋大爺和宋大媽高興壞了,趕殺做飯招待。
寒暄了一會兒,榮音讓蓮兒留在家裏好好陪陪父母,自己在副的陪同下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和禮品下山,敲響了段夫人居住的大宅門。
剛進院子,盧媽媽就含著笑意迎上來,「呦,來了。」
「媽媽好。」
榮音對盧媽媽頷首行了一禮,態度很是客氣,雖然名義上二人是主僕,但盧媽份擺在那兒,由不得不敬重。
「折煞老奴了。」
盧媽媽嘆了一聲,順手將手上的藥材和食材接過,榮音問道:「夫人近日可好?」
「好著呢,如今是吃嘛嘛香。」
盧媽笑著說了一聲,又趕招呼道:「天兒冷,快進屋吧。」
榮音了手心,走到廊下,把斗篷了下來。
盧媽上前接過,突然湊在耳邊低聲說了句,「夫人這幾日心不怎麼好,當心些。」
榮音心裏一咯噔。
心不好?
是因為奉湘兩軍開戰一事?
不對,若是因為戰事,盧媽不會特意過來提醒,看來是因為了,難不……是為了幾日前公公發威,教訓和段寒霆的事?
思緒百轉千回,榮音揣著一顆忐忑的心邁進裏屋。
段夫人正坐在桌前寫著什麼,見進來,連頭也沒抬,臉上一表也沒有,房間里的氣氛著一冷然。
榮音不敢耽擱,上前兩步,深深福了一禮,「給母親請安。」
段夫人沒應,繼續著手上的作。
榮音心頭一,知道這是段夫人在故意晾著,臉不由訕訕,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老老實實地站著,等著新一的狂風驟雨。
公公發作完了,換婆婆發作,新媳婦門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都是那個渣爹惹出來的事。
攤上那樣不靠譜的爹,又怪得了誰?
站了好半響,盧媽端進來一壺茶,瞄了一下屋的形,臉上浮起一笑,「呦,怎麼一直站著呢,食材和藥材都備好了,就等著您來做了。」
將茶壺放下,又變著法的打圓場,「要說也真是費心,時刻惦記著夫人的胃病,如今您大好,不了的功勞。」
榮音知道盧媽是在為求,卻也不敢居功,連忙道:「應該的。」
段夫人不置可否,只輕哼了一聲。
榮音趕噤聲。
肚子站得有些僵,前幾天剛還罰過蓮兒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現世報了。
段夫人放下筆,終於往這兒瞄了一眼,目有些清冷,著涼意,看得榮音不寒而慄,暗道婆婆這氣場真不是蓋的,猶豫著要不要跪下。
早點服認錯,爭取個寬大理。
見段夫人一直盯著,榮音怯怯地迎上的目,臉上一副很害怕的模樣,囁嚅地喚了聲,「母親。」
「我母親是吧?」段夫人聲音涼涼。
榮音一愣,下意識道:「啊。」
段夫人將茶盞重重擲在桌上,輕叱一聲,「跪下。」
得,還是得跪。
榮音心裏苦,剛治好的膝蓋又要遭殃了,行卻沒有半分遲疑,「噗通」跪倒在地,磕的膝蓋骨生疼,小臉一白。
段夫人眉心微蹙,又罵了句,「你拿膝蓋當木魚敲呢?」
榮音訥訥不敢言語。
暗道婆婆這脾氣真是跟師娘有的一拼,點火就炸,剛直,不過這樣的人其實最好相,只要順捋,不要,說白了,就是得哄。
看著榮音將子一團,小可憐的模樣,盧媽很是不忍,暗暗捅了捅段夫人的胳膊,示意不要太嚴厲,再嚇著新媳。
段夫人心裡冷哼一聲,嚇著,可沒那麼容易。
之前跟這小妮子又不是沒打過道,橫著呢,牙尖利的,膽子也大得很,沒見過怯。
這會兒兩人雖然了婆媳,榮音對敬重有加或許是真心的,卻未必怕,如今這副可憐的樣子,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糊弄呢。
段夫人神嚴厲,端坐一旁問道:「知道為什麼罰你嗎?」
榮音:「知道。」
「說來聽聽。」
榮音說出自己的猜測,「前幾日我父親行為不端,跑到公爹面前鬧了一通,害公公在同僚面前丟了人,也辱沒了段家的門楣,是媳婦的錯。」
「你父親為何要鬧這麼一出?」
榮音面上出幾分嫌惡,將事發生的始末一一說來,「我父親和三姨太想把三姐榮玉塞進來做妾,其名曰『兩姐妹共侍一夫,完一樁娥皇英』的事,說白了,不過是想要把我踢走,鳩佔鵲巢,我自然不肯,則誠也不願意,一怒之下便將他們轟了出去,我父親覺得折了面子,便鬧到了公爹那裏。」
「過程,怕是不只有這些吧。」
段夫人語氣涼薄,似有些惱意,「我聽說,某人還當場說了句『只知義父,不知生父』,更是將送到榮家的聘禮都轉移到了馮家,是嗎?」
榮音眉心一凜,突然意識到,讓榮邦安豁出臉皮不惜鬧到大帥面前的導火索恐怕不是因為榮玉,而是因為說的那句話,因為聘禮。
之前沒有想到這層,可如今細細想來,畢竟姓榮,是榮邦安的親閨,嫁進段家跟榮玉嫁進段家原本沒什麼區別,都會給榮家帶去好,可那日怒極,當場和榮邦安撕破了臉,斷絕了關係,還把聘禮都搶走了,讓榮邦安失了錢財又下了臉面,以後的倚仗也沒有了,這才惹的他狗急跳牆,走了這一步。
原來是這樣。
段夫人見榮音神複雜,便知道是想通了,自己不過是稍稍提了一句便醍醐灌頂,這孩子當真是聰明,但還是年輕,容易衝。
想到這裏,按耐住欣賞之,還是疾言厲,「我問你話呢,舌頭被貓叼走了?」
榮音回過神來,忙道:「回母親的話,是……是我太衝了。」
「現在知道衝了?」
段夫人冷哼一聲,「俗話說『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你將人趕盡殺絕,把後路通通給他斷了,上那種沒臉沒皮的,不是著他狗急跳牆嗎?」
這話在罵誰幾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盧媽又了段夫人,意思是好歹是親家,要給兒媳婦留點面子。
榮音聽得卻是很爽,罵的好,句句都說到的心坎上。
微微躬,「母親教訓的是。」
心中暗暗慨:老祖宗留下來的俗話,確實是有它的道理啊,都是經過漫長歲月檢驗出來的箴言。
段夫人見聽進去了,繼續道:「原生家庭是一個人永遠擺不了的存在,倚仗也好,負擔也罷,有總是比沒有好的。你嫁過來,無論過程如何,在外人看來就是你就是高嫁,樹大招風,多人的眼睛盯著你呢,不得你出錯還拿住你的把柄,你還地往上送。你剛嫁進段家不久,就和自己的娘家撕破了臉,榮邦安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可他丟的不是自己,還是丟你的人。而你急於擺娘家的行為,在外人看來就是白眼狼,以後你還如何在段家立足?」
榮音聽著這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心頭大震,段夫人字字誅心,可句句都說到了點上。
只圖一時痛快,卻忘記了日後的境。
難道,一輩子都無法擺榮家了嗎?
見跪在那裏,雙拳握,心有不甘卻又無奈的模樣,段夫人也免不了心疼,輕嘆一口氣,示意盧媽將人扶起來。
盧媽過去扶榮音,榮音子一,卻是不敢起,抬頭怯懦地看了段夫人一眼。
這回,是知道錯了,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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