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
榮音和段寒霆並肩跪著。
膝蓋落在堅的地板上硌的慌,冷氣也冒上來,榮音跪了一小會兒就冷得哆嗦,手腳冰涼。
「冷嗎?」
段寒霆將手熱了,去握的小手,寬厚溫熱的掌心包裹住的小爪子,一暖流襲上心頭,榮音抬頭沖他出一個明朗的笑,搖搖頭道:「不冷。」
「臉都白了,還說不冷。」
段寒霆將自己的軍裝外套下來,披在榮音上,往手心呵了幾口熱氣,了的小臉,又從供桌底下掏出一個圓墊,「來,墊上。」
榮音瞪大眼睛,「這……不合規矩吧?」
他們是在罰跪哎。
「管它什麼規矩,凍壞了我媳婦可沒人賠得起。」
段寒霆這話說得傲,給將墊子放在膝蓋下方,將抱在懷裏,親了親的臉蛋,擰眉道:「小臉都凍僵了,不行,我這就命人送你回去。」
他說著便要喊人,榮音忙攔住他,「哎,我又不是瓷娃娃,跪一會兒沒關係的。咱剛惹父親了大怒,再違抗他的責罰,更火上澆油了。」
段寒霆心疼地的小臉,「讓你委屈了。」
「這算什麼委屈。」
榮音輕笑一聲,「我跪小祠堂是常有的事,只不過我們榮家的祠堂可沒你們段家這麼豪華莊嚴,也沒人跟我作伴,有時候跪半天,有時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暈了就被冷水澆醒接著跪,後來我都練出跪著睡的本領了。罰跪還是輕的,最嚴重的一次是我爹把我吊在橫樑上,的遍鱗傷,差點被打死。」
想起那些慘痛的回憶,榮音自嘲地苦笑著,眼底微微暗淡,傷口結痂了,可那份疼痛,已經清晰地刻在了心上。
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
段寒霆聽著這些,心臟像是被一把鈍刀一寸寸的割著,心疼的無以復加,看向的鎖骨,眸底幽深,「你上這些傷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嗯。」
榮音抬手了自己.口上方,哪怕隔著服還是能夠到凸.起,「當初上的傷又何止這些?挨了打,他們便把我丟進了柴房,渾都是鞭痕,皮往外翻著,那份疼,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沒人給我治傷,當夜我因傷口發炎起了高燒,差點死掉,是一個好心的嬤嬤實在看不下去,找到了師父幫我診治,師父師娘醫很高,特製的藥膏可以消除疤痕,但心口這幾鞭,是我特意留下來的,我要提醒自己時時刻刻記住,榮家對我和我阿娘的暴行徑。」
段寒霆了的腦袋,微微嘆息,「苦了你了。」
他只恨自己怎麼沒有早點遇到,便可以早點保護,也不至於讓這麼多年的苦,遭這麼多年的罪。
「娶了我,是你的不幸。」
榮音笑容凄苦,神黯然,看著他後背的傷,大帥這一鞭打得極狠,直接撕裂了衫,迸出了,看上去目驚心。
眉心重重一擰,手過去,卻連都不敢,眼角泛著水,「這一鞭,你是為我挨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家那一地,也不會連累到你。」
「你若娶的是別人,斷不會有這樣的事,京城多豪門世家的名媛淑,門當戶對即便帶不來好,也不會有壞,但娶了我,可半點好都沒了。」
「可我就喜歡你,能怎麼辦呢?」
段寒霆笑著,似乎有幾分無奈,卻又甘之如飴,「別人再好,我也不要。你再不好,我也認了。」
榮音心下容,這個男人自從出現,帶給的便是說不盡的溫暖。
難得的、久違的、唯一的溫暖。
……
跪了不到兩個時辰,榮音和段寒霆便被放了。
軍營似乎出了點狀況,段寒霆傷也沒來得及治,就馬不停蹄地奉命前去理,榮音也被蓮兒扶著回了房。
因為有圓墊護著,膝蓋倒是不嚴重,只是紅了兩片,有些微腫,冰敷了一下,又抹了葯,榮音讓李峰將一管藥膏送去軍營,始終放心不下段寒霆。
算是看出來了,這男人一忙起來,什麼都顧不上,真是人心。
榮音躺在床榻上,只覺得心疲。
算了一天的賬,本來就頭暈眼花,又跪了半天,被公公這一通發作嚇的不輕,到現在還有些驚魂甫定。
到底是在戰場上殺伐果決的大帥,吼一嗓子都能令敵軍聞風喪膽,今天可是朝吼了好幾嗓子,太可怕了,跟公公一比,榮邦安簡直不夠瞧的。
不過榮邦安這廝慣會使招,在背後傷人,如今丟人都丟到外邊去了,都替他臊得慌。
有時候都會懷疑,自己上怎麼會流著那個男人的呢?
如果可以,真想把上的通通還回去!
榮家半點東西都不想沾。
厭惡至極。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期間兜兜轉轉醒來好幾次,可段寒霆去了軍營一.夜未歸,令憂心忡忡。
凌晨時分,榮音只覺得一涼氣從被窩襲來,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便對上段寒霆滿臉疲的俊臉,聲音嘶啞,「吵醒你了?」
「你回來了。」
榮音一秒清醒,見男人回來了,心放下了一半,起想給他下軍裝,段寒霆握住了的手,「不用了,我就回來跟你說一聲,這就要走了。」
「這就要走?」
榮音心裏咯噔一下,揣了一下男人的話音,不由咽了咽口水,「又要打仗了嗎?」
「嗯。」
段寒霆沒有多說,朝敞開懷,榮音順從地俯下.去趴在他的膛上,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嫁給他的時候,就知道的男人是個軍人,遲早是要出去帶兵打仗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們才新婚沒多久,他就要出遠門了。
段寒霆輕著榮音的背,低沉的嗓音在未明的房間著幾分傷,「以前外出打仗不覺得有什麼,這是第一次不想走,真是捨不得你。」
一句話,瞬間讓榮音淚目了,一滴晶瑩的淚順著眼角下。
想說,我也捨不得你。
可不敢說。
不能為他的牽絆和阻礙,應該讓他一無掛慮的去……
不待說上兩句話,外面傳來敲門聲,阿力小心翼翼地催促道:「帥,該啟程了。」
榮音不由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
段寒霆抬手了的小臉,薄輕勾,「怎麼哭了?捨不得我?」
榮音強忍著淚,點了點頭。
段寒霆笑了,攬懷,在臉頰上親了親,著的耳邊輕聲道:「有夫人在家裏等著我,為夫一定速戰速決。」
榮音抱住他,狠狠吸了吸他上的味道,抹去眼淚,努力裝出堅強的模樣。
「我給你收拾行李。」
……
離別總是傷的。
段寒霆抱著榮音捧著的小臉親了個遍,說了句「等我回來」,轉便踏上了征程。
這一戰,來勢洶洶。
南系軍閥慕容家對段家駐北平,一家獨大的行為不滿已久,這次以段家私吞軍餉、辦婚禮鋪張浪費、糟蹋老百姓的汗錢為由對段家口誅筆伐,派細作闖軍營想竊取報,結果被小群小兵逮了個正著,湘軍倒打一耙說是奉軍強行扣下和平約談的士兵,囂張跋扈,率先挑起戰火,湘奉之戰一朝發。
段寒霆便是在這時候被認命為第二梯隊的司令,奔赴前線作戰。
榮音雖是子,但一直關注時事,馮婉瑜在報社任記者,前線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便給送來,在看到慕容家這次挑起戰火是以和段寒霆的世紀婚禮為理由,聲討他們鋪張浪費,直給榮音看得窩火,真是恨不得直接殺到慕容家把報紙摔在他們臉上,怒吼一聲「吃你家大米啦?我們辦婚禮跟你們有屁關係!」
怒歸怒,但知道這種意氣用事的舉帶不來任何的好,可對方這般往和段寒霆上潑髒水,不做點什麼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榮音托著下頜,手指頭在報紙上點著,目掃著「私吞軍餉」「糟蹋老百姓汗錢」幾條罪名,眉眼緩緩瞇細。
心中有了些主意,霍然起,對外喊了一聲,「蓮兒!」
蓮兒應聲而,「小姐,怎麼了?」
「想不想回棗莊?」榮音問。
蓮兒驚愕,「啊?」
榮音角輕勾,「別啊了,換服,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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