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怡和旁人一樣按時去傾文殿晨省。一整個早上其實都沒有生出什麼不快，太子妃和縱使不對付，也終究不是個淺薄跋扈的人,并未圖什麼口舌之快，也沒有給什麼下馬威。

但饒是如此,也著實還是令人不爽的——傻子都能看出太子妃那種近乎刻意的“本宮才是正妃”的意味。

這種意味帶來的制十足，楚怡作為被針對的那個，尤其到渾不自在。

不過，看在“大一級死人”這句至理名言的份上，姑且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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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三皇子負著手在廳里踱了不知道多個圈,最后去了側妃孫氏房里。

這個孫氏是剛進來的，與了東宮的那位孫氏是堂姐妹,兩人都是他去年去收過稅的那個杭州孫家的兒。

在那次差事上孫家給他面子,讓他立了個大功。不過這孫氏進了他的睦親王府就能當側妃，卻不是因為他想向孫家答謝。

而是因為于他而言,這孫家日后還用得上。

他想奪得那個位子，只拆太子的臺必是不夠的，要的還是得讓自己氣。

話說回來，同樣是孫家的兒,進了東宮的那位竟然只混了個末等的太子奉儀，太子也真是心大！

睦親王一想這個心里頭就冷笑,太子果然是安坐儲位太多年了,真當誰也不了他。

他心里明白太子看孫家不痛快，謀劃著等到繼位之時將其斬草除。但這樣明著踩孫家不是打草驚蛇麼？倒讓他作收漁翁之利。

——孫家目下勢必因為太子的態度而不安,他此時給孫家一些擔保,承諾如若自己事便保孫家榮華,孫家勢必愿意。

算起來，他還得多謝太子了。

睦親王舒出一笑，推門進了側妃的房間。孫氏向福見禮，他上前一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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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仁園中，晨省昏定進行了兩日，太子妃便聽說沈映在外守著的事了。

也是，雖然沈映有心避著眷們，但傾文殿到底是太子妃的地盤，來來往往走的都是太子妃的人。沈映一侍衛裝束那麼顯眼，想一直瞞著太子妃本不可能。

是以楚怡就在臨近晌午時聽說沈映被太子妃去問話了。

心頭一：“你快跟去瞧瞧！”

“下奴去了。”周明躬著，“但傾文殿院門閉，什麼也打聽不著。”

楚怡難免有點張，無奈現下沈晰還在前頭跟東宮們議事呢，不好來幫。

想到了張棲，五六歲的孩子太子妃都能打，沈映這麼個健壯男兒，太子妃要是想拿他出氣那絕對下得了手啊！

——但這也就是一閃念，接著便又冷靜了下來，跟自己說沈映到底是沈晰的人。

不止論份是沈晰的侍衛，而且論緣關系是沈晰的同族堂弟。

——十八線宗親也是宗親啊，太子妃應該會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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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文殿中，沈映打從殿見禮后就沒聽到任何回應，便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地跪著。

過了約莫一刻，正前方八仙桌邊端坐的人好像終于注意到了，瓷盞揭蓋的聲音輕輕響了一下，語氣尋不出任何起伏：“起來吧。”

沈映站起，一抬眼皮便注意到太子妃正打量他，又忙垂下了眼去。

太子妃的聲音里出了幾分薄怒：“這是本宮的住。這幾日一早一晚，你在外頭轉悠什麼呢？”

沈晰早先委婉地跟沈映過一點妻妾不睦的底，沈映知道不能給楚怡惹麻煩，抱拳回說：“臣奉殿下的旨，在妃妾們來晨省昏定時過來盯著些。免得人多事雜鬧出什麼意外，太子妃殿下應付不過來。”

太子妃短促一笑，穩穩地將茶盞放回了案上，打量著他的目半分也沒移開：“也就是說，殿下是怕新進來的四位不老實？”

“臣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揣測殿下用意。”沈映回說。

太子妃笑容斂去：“但本宮可聽說，你近來都在側妃跟前聽差。”

沈映稍稍一噎。

“殿下說笑了，側妃豈能用得了臣？臣只聽太子殿下吩咐。”

“這樣就好。”太子妃悠然點頭，“本宮知道你是宗親，是太子殿下的同族胞弟，不想讓你走錯了路。”

沈映沒有接話。

太子妃又道：“從今晚起你就不要再過來了。本宮這里出不了什麼事，你讓殿下放心。”

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頗有點涼意，沈映聽出了太子妃的意有所指。

出不了什麼事——不論他究竟是擔心新來的四個不安分，還是擔心他的楚氏，都出不了什麼事。

但沈映還是抱拳道：“殿下，臣只聽太子殿下吩咐。”

太子妃眸微微一凜，沈映直被看得后脊一涼。

然后，太子妃擺了擺手：“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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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沒把這事告訴楚怡，楚怡是在當天晚上從沈晰那里聽說的原委。

提起這事的過程還頗有些驚悚——沈晰進的湘儀閣時面鐵青、足下生風，進屋后目四下一劃，嚴厲地喝了聲：“周明！”

當時別說周明了，滿屋的宮人都撲通跪了下去。坐在羅漢床上吃點心的楚怡目瞪口呆，好生啞了一下才問他：“怎麼了？周明犯什麼事了？”

跪在兩步外的周明一哆嗦，心里也說是啊，我犯什麼事了？

沈晰好似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嚇著了人，生生地沉了口氣，煩擺手：“都起來。”

宮人們又瑟著站起，沈晰指著周明道：“領著你手底下的人收拾東西去，明日一早回宮。”

周明這會兒哪敢多，一躬就去了，楚怡卻忍不住驚奇：“怎麼這麼急？！”

宮里出行可麻煩了，他們每次來園子里都起碼要收拾好幾日才會。這麼急的況是不太有的，起碼沒遇到過。

而后便見沈晰負著氣坐到了榻桌的另一側，怔怔地把幾道點心都往他面前推了推。他掃了眼，端起酸喝了一大口，喝得邊一圈白，又狠狠地抹了把。

接著，他揮退了宮人，太跳著青筋跟吐槽：“太子妃立威立到沈映上了。”

“哈？！”楚怡真意切地詫異了一下。

等沈晰把來龍去脈都跟說明白，更詫異了。

太子妃最近……是不是心態崩得有點厲害啊？

好像已經有點魔障了。

理討論，覺得放在一年前太子妃剛開始找茬的那會兒，絕不會出現這種拿沈映出氣的戲碼。

沈映這個“不流的十八線宗親”那是相較其他更尊貴的宗親來說的，擱在外人面前怎麼也還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楚怡就一直在有心地跟他維持“合作愉快”的狀態，但凡找他問話永遠是倆人都坐著，好茶沏著，好點心吃著。但凡不涉及原則問題，楚怡絕不仗著側妃份給他半點臉看。

太子妃不知道這些？那不可能。

所以楚怡覺得太子妃的心態在崩壞。或者也可以理解為……太子妃開始在沉默中發了？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部古裝劇，太子妃現在應該已經畫上煙熏妝了。

楚怡后脊一個激靈，又努力地回了回神：“沈映怎麼樣？跪壞了沒有？”

“那倒不至于。”沈晰吁著氣搖搖頭，臉上寫了一個碩大的“煩”字。

這事是煩的。如果換一個人，或許還能直截了當地跟把事說清楚。可太子妃又是那樣的子，他們本不是一路人，他說出來的話總難免會被解讀別的意思，讓他連說都不知該怎麼說。

楚怡也不好勸，心很復雜地在想太子妃萬一真走黑化路線了該怎麼整。對自己很有數，宮斗什麼的實在不是的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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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眾人浩浩回宮。太子的旨意下得突然，這個早上便顯得頗有些兵荒馬。

但也還好，主子們急著回去，由近前侍奉的宮人將一些日常用得上的先帶回去便是，余下的仍可以慢慢拾掇妥當再往回搬。

如此行了兩天一夜，到東宮時是第二天傍晚，一眾眷顛簸了一路都累得夠嗆，路上還要分神照顧兩個孩子的楚怡尤其累，不過新住帶來的新鮮還是讓興了一陣。

沈晰的書房往后挪了，建在前后宅間的那堵墻南邊。的住則往前了不，在那堵墻北面。

墻上開了道門，他書房的院子就和的院子通了起來，比毓仁園那邊離得還近。

楚怡跟著他悠哉哉地轉悠了一圈，突然從中品出了一種“這才是個小家”的溫馨，覺得其他的煩擾都屬于外面的世界，這里——這兩方院子，是屬于他們和兩個孩子的幸福。

宜春殿，趙瑾月走到殿前時，狠狠地愕在了那里。

早就知道宜春殿往后挪了，但以為是太子想在前面添些什麼，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

殿前空空，看起來比先前寬敞了不知多。

那座嶄新的宮殿與之前如出一轍，但鮮亮的紅漆突然讓覺得刺眼。

以前，宜春殿雖然歸于后宅，但其實是后宅中最靠前的一。這樣的位置很類似于后宮里的坤寧宮，雖在三大殿之后，卻又在東西六宮之前，故稱“中宮”，以此彰顯皇后的地位。

而現在，太子將的宜春殿往后挪了。

太子刻意地將的宜春殿往后挪了……

他什麼意思，是覺得不配當這個太子妃了麼？

他怎麼能這樣辱……

趙瑾月一下子到了撲面而來的不滿、蔑視與制，口憋悶，憋得一點都不上氣來。

忽地上一，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所幸邊的宮人及時將扶住，緩了好半晌才擺了擺手：“沒事，乏了。扶本宮去寢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