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覺得沒事,因為生病都是胃口不好嘛，哪有胃口大開吃嘛嘛香的？

但沈晰不放心，還是讓張濟才去傳了太醫過來。太醫不一刻便到了,問了楚怡近來的飲食起居，又搭了脈,最后一臉喜地跪了下去。

——楚怡在此時已然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果然，太醫說了那句經典臺詞：“恭喜殿下、恭喜寶林娘子，娘子有了兩個月的孕！”

楚怡深呼吸，只覺自己的心跳在變快，除此之外做不出別的反應。

沈晰卻是喜溢于言表：“當真？沒弄錯？”

“沒錯，臣雖非專婦科,但也醫書尚可。”太醫拱手道。

下一瞬，楚怡被沈晰一把摟進了懷里：“太好了。”

他喜不自勝,當即吩咐張濟才：“傳旨下去,晉楚氏為良娣。”

楚怡在此時才算回過神，匆忙住張濟才：“等等！”

剛退開兩步的張濟才收住腳,楚怡又仔細想了想，向太子道：“晚點再說吧。據說頭三個月不太安全？不如再過一個月再往外說？”

沈晰微怔，旋即淺蹙起眉頭，示意太醫先退了出去。

然后他問：“你是怕誰害你？”

“……那倒沒有。”楚怡啞了啞。

這話并沒有針對誰。眼下的東宮里,雖然大家明擺著并不和睦，但太子妃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了、云詩的孩子也平安生下來了,可見稱得上“心狠手辣”的人暫時還沒有。

但從宮斗小說帶來的經驗（……）看,謹慎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嘛！畢竟這陣子一直很得寵，萬一哪個被妒火吞噬的打錯了算盤,不是自己倒霉麼？

可沈晰卻很擔憂,扶著的雙肩認真追問：“你擔心誰害你,你告訴我，這事不能讓你自己應付。”

“……真沒有。”楚怡被他追問得莫名不好意思，就把自己的這番想法說了。沈晰說罷，略松了口氣：“行，那聽你的，等過一個月再說。”

“嗯。”楚怡點頭，又抓著他的胳膊強調，“那你跟誰都別說啊！過一個月一起說就是了！”

“行行行。”沈晰邊應邊笑，心下卻又不肯委屈了。最后他讓張濟才開了庫，點了不好東西給送過來，其中有一顆碗口大的夜明珠，差點把楚怡給晃暈過去。

這顆夜明珠還頗有些來歷，說是從前世宗皇帝給蘇皇后的。

楚怡聽罷咋舌：“皇后用的東西，擺我屋里不合適吧？”

“沒事，這東西沒什麼規制上的講究。父皇賞了我，怎麼用就是我的事了。”沈晰道，“再說，蘇皇后得到這個的時候也還不是皇后，是前。你放心用就是了。”

楚怡便安了心，左看右看，把它放在了床頭。

它夠亮，線又和，當小夜燈（……）用正好。而且它還有個配套的金楠木罩子，不用的時候給罩上，也不至于一直晃眼。

當晚，兩個人就這樣一并躺在了夜明珠的和暈下。

楚怡的手在自己肚子上來去。才兩個月而已，可想而知什麼也不出來，但就是覺起來覺不一樣了。

然后咂說：“真怪了啊……不都說懷孕的時候會惡心反胃嗎？我怎麼反倒胃口好了呢？”

沈晰圈著也咂了聲：“當娘的心大唄。”

目一橫，他別過頭撲哧笑出聲，然后又斂住就笑，轉回臉來也了的小腹：“你現在有什麼覺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說著忽然蹙眉，“最近咱都在喝藥，會不會對孩子不好？”

剛才竟懵神兒了，完全沒想起這事兒。

倒是沈晰說：“我問了問太醫，太醫說那方子對孩子無礙。旁的要注意的事已經直接代給周明他們了，你不用太擔心。”

“哦，行！”楚怡實實在在地點點頭，凝視著自己的小腹左看右看，最后也撲哧笑了聲。

他立刻問：“笑什麼？”

“沒什麼……我就掐指一算，咱倆第一回……那什麼，是一月底嘛！現在是四月底，總共才過去三個月，懷孕倒有兩個月了。”說罷抬眸，眸里含著一邪勁兒脧他，“太子殿下好生生猛！”

“……”沈晰瞇眼，深呼吸，在這份邪笑中差點沒忍住當場給生猛一個。

但考慮到孩子，他當然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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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知府忙著應對疫，楚這個新上任的同知則把注意力放在了疫鬧起的原因上。

這疫已經明擺著有問題了，不像是天災。那不是天災，就是人禍唄——各省當下都在往這個方向上查。

所有飼養牛羊的農戶都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做羊羊生意的飯館、商戶也都挨個查了起來，但一時沒什麼進展。

而楚想的是另一個方面。

他向太子上了疏，要求細查大應近十年與周邊各國的往來政務往來。

大應實在是平靜了太多年了。久無戰火，當下的員們都生于安樂，沒有這弦也不稀奇。

但楚早年游歷各時也在周邊各國走過一圈，他知道中原富饒沃的土地，在鄰國眼里是多麼值得羨慕。

人心就那麼點道理，羨慕總容易轉嫉妒，繼而想要爭奪。所以楚懷疑這回的事或許與哪個鄰國有關，因為這“人禍”鬧得這樣大，其實是需要不人力力支撐的。

太子看完他的折子，立刻遣了兩個鴻臚寺的員攜了幾車的典籍過來與他同查。這些典籍中難免有不不能公諸于世，于是單單押運的人馬也有百十號人。

車駕浩浩地停在楚的邸前時，楚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說接下來恐怕得有大半個月沒工夫好好睡覺了。

接著，他又見了個眼的人：“你怎麼來了？”他詫異地鎖眉，沈映神輕松地走過來，指指背后那些車駕，“奉旨辦差啊，順便見見你。”ωＷＷ.166xs.cc

他說著就要邁過門檻進邸，楚手一攔他：“肯定不是太子主要你來的。”

“……誰說不是？”沈映既氣虛又不解，打量著他，反問得外強中干。

“你好歹是個宗親，太子的族弟，這里鬧著疫病，這種差事他犯不著派你來。”楚越說眉頭皺得越，“你不知道疫病的厲害？瞎請什麼命？”

“……”沈映噎了噎，視線落到地面上，繃著張臉不吭氣。

“添。”楚面鐵青，轉先一步進了邸，“在我府里老實待著，不許出門。等事辦完了，趕給我回京去。”

“哦……”沈映悶悶地應下，不服不忿地跟著他進去，想跟他爭辯又爭不過，只好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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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沈晰在接到楚的折子后也沒閑著。有些典籍是連楚都不能看的，但他這個太子可以看。

他于是在書卷中泡了好幾天，焦頭爛額得連楚怡都顧不上了。連晚上摟著楚怡說話時他都會不由自主地走神，一閉眼想到的就都是白紙黑字。

可饒是他這樣拼命，一時間也并沒有什麼進展——從這些典籍和先前存檔的折子來看，周邊各國對大應還都恭敬的。

近些年真有過的就兩個，一個是東南邊的車若，可這個國家忒小了，大概也就和大應的一個省差不多大，還不能是大省。

而且它不僅地方小還窮，鬧出的那個也是因為窮而起的——他們一鬧蝗災就是全國蝗災，日子過不下去了便跟大應要糧。但那年大應的收也不太好，當時的皇帝就說不能給那麼多，他們的國王急了。

如此而已，說他覬覦大應皇權？他就是把大應子民都弄死了，皇位也不著他來坐啊！

另一個，是西南邊的潁邏。

潁邏論國力遠在車若之上，先前發生的也沒車若那麼令人無奈。他們確實是有野心的，幾十年前曾兵指大應，意迫朝廷割地，后來被朝廷派兵打了回去。

但在這回的事里，沈晰卻覺得潁邏比車若更不可能。

……因為羊在潁邏是圣，他們舉國上下都不吃羊，羊是要供在廟里好好養著的圣靈，國王被譽為神羊的化，連王冠上都豎著一對羊犄角。

在這樣的信仰下，說他們會拿羊傳播瘟疫，讓羊死的比大應百姓都多？沈晰覺得這不大可能。

除此之外，卻又真看不出別的問題了。

沈晰琢磨得頭疼，在又一次聊天聊得走神后，索把這件事當做話題跟楚怡聊了起來。

楚怡哪兒懂這個，權力爭端別說在古代不到手了，就是擱現代也不上啊！

只能跟他發散思維：“那有可能不是國家間的爭端唄？可能還是部的問題，比如想謀反？”

太平盛世想謀反不容易，把國家攪合了，是不是就容易一點兒？

可沈晰搖頭：“不會，當下太平盛世，若有人想謀反，單是招兵買馬就足夠惹眼了，豈會一點靜都沒有？”

“哦……”楚怡點點頭，“那前朝老什麼的呢？會不會想復國？”

這是從反清復明里發散出來的！

但沈晰又擰著眉頭笑：“這若是鬧，應該是立國之初就鬧，豈有過了一百多年突然鬧起來的道理？也沒人信啊！”

“哦……”楚怡又點點頭，接著琢磨下去，腦更大了，“宗教戰爭呢？”

“什麼？”沈晰一愣，楚怡轉而意識到，在中國歷史上好像沒啥正經的宗教戰爭，至在學過的歷史里沒見過什麼。這個大應不在所學過的歷史線，可能屬于某個平行時空，但若文化一脈傳承可能也不太會出現這種事。

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就比如……大家現在都信佛嘛，可能有人想推行新的神，搞得不順就出來鬧一鬧？”

宗教是人的心靈寄托，但同時也會使人發狂。古往今來，總有些宗教覺得異教徒都該死，這一點在二十一世紀見識過了。

二十一世紀又是那樣思想質都高度發達的時期，依舊有不人沉迷于大大小小或靠譜或不靠譜的宗教。在這思想質都相對有限的古代，冒出個邪|教讓大家失去理智，從邏輯上似乎不稀奇？

“這個……”

有點意外地發現，沈晰還真的沉了起來。

他鎖著眉頭，沉了許久都沒說話，然后突然翻下了床：“張濟才。”

“殿下？！”張濟才趕進屋，沈晰匆匆地披上服就往外去，驚得張濟才直問：“殿下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