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軍？

秦晉誤打誤撞收拾了這些襲營的世家子弟，不過是見招拆招的結果，但如果讓他來整頓軍，卻也忍不住心中犯嘀咕。軍中要麼是勛戚權貴家的紈绔，要麼是招募于市井的販夫走卒，紈绔們有父祖輩的庇護，行事往往狂妄不遜，販夫走卒則因出低賤，又無恒產，都有一油的習氣，想要收拾住這些人又談何容易。

來到長安以后，秦晉對鄭顯禮愈發倚重，畢竟此人跟隨封常清多年，除了陣戰之外還悉各種典故與之事。

鄭顯禮見秦晉罕有的犯難了，便也沉著分析：“陳玄禮這個人一向奉行明哲保之策，今日一反常態要整頓軍，可不是他的風格。”

秦晉突的心中一，“難道是出自天子授意？”

鄭顯禮著下，有些犯難，但還是點了點頭。

“十有八.九是出自天子授意，所以這個差事，咱們推不掉。不但不能推掉，還要將此事辦好。焉知這不是天子的試金之法？”

一番話說的十分有道理，秦晉更覺頭大如斗，頭疼的不是那些世家子弟，而是天子機深難測的心思。這種命運握在別人手中的覺實在不好。

“傳令下去，讓那些世家子校場集合！”

鄭顯禮見秦晉的目陡而變得堅定，就知道他已經有了決斷，也再不多言便轉出去。

一刻鐘后，秦晉神飽滿的出現在兵營校場之上。

“點名！”

鄭顯禮應諾之后，打開了花名冊，開始一一點名。

“裴敬！”

“下走在此！”

“楊行本……楊行本來了嗎？”

“來了，來了！”

“杜……”

“某在……”

隨著一個個名字念下去，回答各種各樣，五花八門，在一片鬧哄哄下，點名用了將近小半個時辰總算順利進行完畢。花名冊實有四百八十六人，實到四百十六人。

鄭顯禮雖然不認同秦晉搞的槍陣，但是對他掌控軍隊用確的數字細化到每一個人上這點，還是十分贊同的。

這麼做不但可以使為將者對手下的將佐兵員了如指掌，而且在每日不斷重復這種確細化的點名手段時，軍紀便已經在士兵腦中潛移默化的深固了。

說實話，這些世家子弟在未被馴服前，就是一匹匹難以駕馭的野馬，可一旦被制服，便會展現出驚人的服從。這也是他們與市井間販夫走卒的本區別，販夫走卒們無所謂臉面，無所謂軍法，他們只相信一條，那就是趨利避害。

鄭顯禮曾擔心秦晉過于托大，將這些人放回家中，會為一場打臉的笑話。但秦晉卻讓他安心寬座，只要這些生死狀送到天子前，不論是誰，都要乖乖的返回軍營。

秦晉本人雖然沒有足夠的能力震懾那些世家大族，但是天自有，不但有能力震懾他們，還能對他們予取予求。是以，就算這些人中有不愿意回到軍中應卯的，都被家中長輩強行綁了回來。

對于秦晉的各種手段，鄭顯禮早就見識過很多次，但此番連天子都在算計之，也讓他不住暗暗心驚。此人怎麼看都不像出自寒門的子弟，因為他在秦晉的上看到了一種前所未見過的氣息，哪怕就是天子竟也沒有半分出自心底的敬畏。

“從現在起，爾等就是這苑兵營中的普通一員了，要為神武軍中一名合格的軍士兵，還要進行為期三日的基本訓練，合格者正是獲得加神武軍中的資格，不合格者將被淘汰，由軍中除名，發往軍前效力！”

鄭顯禮的話讓這些世家子弟發出了一陣低呼，鬧了半天還是要折騰他們，卻不知要如何訓練。但礙于中郎將秦晉在此，他們心中雖然有各種疑問，卻不敢發問出來。

雖然秦晉一言不發，可僅僅是人站在那里，就對這些世家子弟有一種無形的威和約束。

“此后三日將由契苾校尉作為爾等的教，進行隊列與行進的系統訓練……”

這些新鮮詞都是鄭顯禮從秦晉那里學的，此時正好囫圇吞棗的用上了。他本不懂隊列，所以對此只能有樣學樣。

契苾賀一鐵甲立在秦晉側，鄭顯禮的訓話完畢之后，便立即上前一步。

“從今天開始三日，某的話便是絕對命令，爾等必須絕對服從，都聽的明白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場雀無聲，突然一個聲音獨獨響起。

“明白，絕對服從契苾校尉！”

大聲回應的卻是裴敬，契苾賀滿意的點點頭，“很好，裴敬，向前三步走。”

契苾賀隨口便喚出了裴敬的名字，裴敬聞言之后子一震，不敢怠慢，數著數向前邁了三步。

“裴敬的反應最快，決斷最快，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旅率！”

裴敬向前三步后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突然聽到了對他的任命后，整個人瞬間石化一般，變化來的太突然，本能的要推辭，剛說了兩句卻又被契苾賀暴的打斷。

“聒噪！某的命令，必須無條件服從！”

一時間，那些因為猶豫而遲遲沒有回應的世家子們連道后悔者有之，向裴敬報之以羨慕嫉妒的目者有之……

“謹遵契苾校尉之命！”

“啰嗦！”契苾賀又冷冷的說了一句，然后便高聲喝道：“爾等聽著，從現在開始，應卯點名必須稱‘到’，謹遵軍令必須稱“諾”，除此之外但有別的雜音讓俺聽見，一律軍法伺候！下面宣布軍中法紀……”

契苾賀的訓練方法全部出自秦晉之手，從最基本的細節開始，他要對這些世家子進行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

……

龍武大將軍陳玄禮最近對神武軍中郎將秦晉其人十分興趣，不時派人去探聽他如何整頓軍，得到的消息確是秦晉并沒有立即進行作，而是在軍營中整訓那近五百人的世家子弟。

只是整訓的辦法甚為奇怪，不練刀兵，不練戰法，僅僅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走路。

聽到秦晉讓那些人練習走路，陳玄禮立刻就想到了前些日子的苑大觀兵，其聲勢的確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不過，那些桀驁不馴的世家子弟肯于俯首帖耳的從命嗎？對于這一點他甚為擔心。

現在秦晉負責整頓北衙軍，陳玄禮在天子那里是擔著責任的，換言之，整頓北衙軍這件差事將他和秦晉綁在了同一繩子上，不論他是否樂意，兩人之間的關系都變得微妙起來。

長安城權貴云集，大街上扔快磚頭一準都能砸到個勛，而今攪合進這一汪渾水中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尤其還有一點，整頓軍的因由，也就是夜鬧苑兵營這件事的背后，一定還站著旁人，現在他與秦晉站到了一塊，豈非也將要與之一同面對明槍暗箭？

想到這些，陳玄禮立即就變得坐臥不寧，思來想去非要將這個人揪出來不可，以擺這種極為被的局面。

陳玄禮雖然是天子親信，手握北衙軍重權，但天子向來最為忌憚防備的，也就是他們這些親信。如果有人要故意針對，像當年的王仲，此人乃天子潛邸時的家奴，還不是敗在高力士手上，賜死于流放的路上？因此，他在這數十年中無時不刻不在謹小慎微，不敢有毫的懈怠與自大，這才承蒙天子一直不棄。

謹慎并不代表陳玄禮膽小，一旦事到臨頭，絕不會畏懼退。想起當年天子還是臨淄王的時候，追隨天子于艱危逆境中誅除韋后一黨，他便不免陣陣興，但這種日子不會再有了。

“曹無期！”

“大將軍有何吩咐？”

曹無期是陳玄禮的親信，追隨他在軍中多年，為龍武大將軍府長史，對長安勛貴關系也十分了解。

“夜襲苑兵營之事，背后定有蹊蹺，派出探去，查一查究竟是誰在背后搞鬼。”

陳玄禮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尚書左仆哥舒翰，此人雖然貴為宰相卻沒有宰相度量，平素里行事也多有任人唯親，打擊異己不擇手段的例子。如果是他趁機在背后鼓那些世家紈绔們，這一點與他近來對秦晉的打態度則高度一致。

大約在掌燈前，曹無期果然便帶回了消息。軍中的紈绔向來都以歷郡公獨孤延熹為守，在數百軍襲營的前日，這位歷郡公曾與人在平康坊宴飲。

“獨孤延熹與何人飲酒？”

曹無期面有愧，“有些麻煩，此人行事頗為謹慎，并未留下蛛馬跡，只怕還要耽擱些時間，想來明日當會有消息。”

陳玄禮雙目一凜，揮手道：“無妨，查仔細些，不要過任何一人！”

在他看來，凡是涉及到家命的事便無大小之分，一切不利苗頭都要扼殺在襁褓之中，斷不能有一一毫的疏。曹無傷剛要躬退下，陳玄禮卻又道：

“慢著，傳陳千里到帥堂來！”

片刻之后，陳千里甩著碩的子，閃了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