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似乎很滿意的乖順, 并未再追問,帶著回了府。
可是現在越滿意,雪就愈發害怕事發之后他的怒氣。
只剩三日了, 二表哥既已說了要帶在外面留宿,那就是鐵了心不放過了。
但若是當真順從了,夢中的事豈不是會重演?
明明想盡辦法避開的, 事為何又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雪心如麻,恍惚的時候又忍不住后悔,若是當初不把夢境當回事,沒有費盡心思地往二表哥上,這一切會不會不會發生?
然而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
回到府里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大約是沒和陸雪凝一起回來,又惹得姑母起了疑。
回去后不久, 姑母就派了旁的嬤嬤借了關心為由, 細細地詢問了今日的去。
雪按照之前敷衍二表哥的,又向嬤嬤說了一遍
嬤嬤便沒再多問,只是當聽到被人流踩踏的差點殞命的時候嚇了一跳,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養好, 珍重自己。
珍重自己?恐怕是珍重的命才對。
姑母表面上是在關心, 實則是怕不小心死了,三表哥也沒救了。
雪面帶激地謝過了姑母,等人走后笑意卻凝固在了角, 又慢慢垂下去。
一個兩個都在算計,這深宅大院著實讓人不過氣。
憋悶至極的時候, 雪又忍不住去想, 若是二表哥知道了沖喜的事會不會幫?
但回想起二表哥今晚握住時手心的熱度, 又覺得,幫未必,像夢里那樣借此要挾恐怕更符合二表哥的手段。
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無可逃。
雪連忙拋開了求助二表哥的念頭,打定主意千萬不能讓他知曉。
然而如此一來,可以倚靠的還是只有范書。
范書會答應嗎?
要一個寒門舉子冒著和國公府搶人的風險來娶,著實是強人所難了。
他今日明顯在猶疑,雪實在不敢確定,只能惴惴不安地等著他的回信。
第一日,范書杳無音信。
第二日,范書還是沒回信。
兩日煎熬下來,雪寢食難安。
到了第二日傍晚,當二表哥讓人傳話要準備好紙錢香燭的時候,雪實在坐不住了,只能冒險去一趟大房。
已經不祈求范書能娶,只想讓他拜托他暫時答應,等躲過這一劫之后再上門退婚也可以。
總歸退婚損害的是的名聲,于范書無礙。
如此一來,姑母恐怕沒那個臉娶一個被退過婚的兒媳。
事已經過了明路,二表哥由此便厭棄了也說不準。
于是雪便懇切地請求大夫人,讓明日幫將范書再約出來一次。
大夫人礙著分,自是答應了。
但等雪走后,大夫人卻忍不住和邊的林媽媽談起了話來:“這陸丫頭生的貌異常,出也與范書相仿,我原以為見了一面就應當差不多的,沒想到范書那邊遲遲沒靜,反倒是陸丫頭這邊著起了急呢?”
這位表姑娘長得,說話和氣,手藝又好,實在找不出什麼大病。
非要說有,那也只有皮相生的太好了,好的過頭了。
林媽媽斟酌著猜到:“興許是陸娘子過分貌了,這位范郎君擔心于室不安,生恐招惹麻煩吧。”
大夫人聽著覺得頗有道理,轉而又搖了搖頭:“男子皆是皮相的,更何況是陸丫頭這種,范書不可能拒絕,一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大夫人憑著多年的管家經驗凝著眉思索著,越想,越覺得陸雪的行為有些奇怪。
似乎著急的過分了。
以的貌,即便是范書不,往后也會有大把的青年才俊等著。
為何偏偏要這麼急地要定下婚事,是有誰在著?
可是剛來長安沒多久,也沒聽說與府的哪位走的近。
那就只有的那位好姑母了。
難不那個妯娌又在想什麼詭計,打算設計二郎?
大夫人端著杯盞,越想越擔心,久久沒有往口中送。
崔珩過來請安的時候,正看見母親端著一杯已經沒了熱氣的茶。
他皺了眉,上前擋了一下:“母親,茶涼了。”
“噢。”大夫人被他一提醒,才回過神來,放下了茶盞又叮囑道,“你來的正好,你不來,我今日也得讓林媽媽去提醒你。”
“出了何事?”崔珩拿過杯子,替倒了杯熱的。
“倒不是什麼大事。”大夫人抵著眉心按了按,“還是二房的事。自打那兩位表姑娘來了之后,你便屢屢出事,近來又不太平,我疑心是你那個嬸母又要對你下絆子,你最近與府里的姑娘們都離遠些。”
當聽到兩位表姑娘時,崔珩忽有些不好的預。
他手下的作沒停,只是隨意地問道:“嬸母麼?二房來了兩位表姑娘,不知母親說的哪位?”
陸雪過來求指婚時,特意請求在事之前,莫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畢竟是個姑娘家,若是不恐會有損名聲,大夫人是個心善的,自然答應了,并未與外人提起。
但的兒子并不算外人,且為人清正自持,絕不會往外多言。
于是大夫人只是稍加猶豫,便對他和盤托出:“是小的那個,前幾日言辭懇切地提了一盒槐花煎求到了我面前,說是請我幫指樁婚事。我見是個懂事的,在這長安又無所依托,便開口應下了。”
“指婚?”崔珩著杯子的手一頓,語氣忽沉。
“怎麼了?”大夫人拂了拂袖子,頗有些不解他的反應。
“沒事。”崔珩放下了杯子,只淡淡道,“不知母親給指的什麼人?”
“你不認識,是我娘家的一個遠親,正要外放的一個舉子。”大夫人隨口答道,“我瞧著與正相配,前幾日端節的時候讓他們相看了一次。只是……似乎出了些差錯,今日這陸丫頭又來求我,說是明日再安排他們見上一面。”
原來那日提槐花煎來是為了求他母親指婚。
還有這舉子,端節。
崔珩忽地想起了端節那日在畫舫里看到的兩個人。
不但相看,還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與別的男人扮夫妻。
連他帶到凌云樓,都能面不改地繼續說謊。
怎麼敢?
怎麼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崔珩著杯子的手越攥越,薄胎骨瓷杯在他手里,仿佛陸雪的細頸攥在他手里,幾乎要被活活他碎。
大夫人正品著茶,約覺察到一不對,放下了杯子抬頭看他:“你認識范書?”
指骨漸漸收了力,崔珩擱了杯子,淡聲道:“不認識,只是不知出了什麼差錯,竟沒麼?”
“我也在想。”大夫人覺得兒子是跟想到一塊兒去了,“依我看,定然是二房的那個又想出幺蛾子了,你這幾日可得警醒些。”
崔珩平靜地應聲,腦子里卻不停地閃過陸雪的樣子。
黑白分明的眼,小巧的鼻尖,紅潤的,還靠在他肩頭的溫順……
原來都是做戲。
原來都是假意。
欺他,瞞他,可曾有過半句真話?
果然是個沒有心的。
從頭到尾,他就不該對有任何心。
大夫人沒注意到兒子眼底緒的變化,仍是在氣悶:“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妯娌!我當初就勸著老二不要被皮相了心智,即便是救了他,用銀錢打發也就罷了,可老二倒好,偏聽偏信,這陸氏不過是哭了幾次,又裝模作樣地要尋死了一次,他便被哄得娶了做正妻。這下好了,自從娶了這個妯娌,簡直家無寧日,連累你也落了水出事,該日我非得上山拜一拜,去去晦氣。”
“母親還在病中,不必費心。”崔珩放下了杯子,停頓了片刻,忽然道,“快到父兄的祭日了,我明日上山續一續香火錢,順便去佛寺上柱香。”
那佛寺在郊外的山上,是一座古寺,上下頗為不便。
大夫人心疼他奔波:“如此也好,只是這來回奔波太過勞累,你不妨便在山上歇上一晚。”
這本就是崔珩的目的,他語氣隨意:“那就歇上一晚。”
楊保圍觀了全程,眼睜睜看著他們公子出了凝暉堂后,臉一沉到底。
他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為那位表姑娘憂心。
屬實是太大膽了!
竟敢在他們公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表姑娘這回算是栽了。
楊保跟在公子的后,一路上小心翼翼。
但出人意料的是,崔珩卻異常的平靜,完全看不出怒,更不曾阻攔陸雪前去赴約。
以公子的手段,楊保實在怕事鬧得太大,勸著道:“公子,是否要我去梨花院走一趟,提醒提醒表姑娘。”
崔珩卻只是轉著手上的扳指,語氣尋常:“攔,為何要攔?”
楊保怔住,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接著,崔珩轉著扳指的手忽然頓住,回頭看向那深深院落:“你不覺得,與其半途將人攔住,親眼看著自以為事的時候毀掉,會更有意思?”
對一個子來說,婚事就是頭等的大事。
可公子卻要在最后關頭親手毀掉表姑娘的婚事,屬實太狠了。
楊保實在不敢想那位表姑娘的反應,連忙垂下了頭。
崔珩卻神淡漠。
他警告了那麼多次,都不放在心上。
他還是對太溫了,溫到無法無天。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既然警告沒用,那他就親自教教背叛他的下場。
一定會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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