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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忘川，是一片海，而是由水而生的妖。

時間第一個生靈麼，總該有點傲氣的，但我知道以後總會有第二個生靈，而且，生靈並非最強的，我知道在生靈之上，自有天地規則在約束，雖不屑，卻也知道藏拙。

於是我給自己取名元。

後來的小妖們就我元帝了，人也這麼我。

獨獨一個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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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之花海，這世間最的地方，哪怕人族已經崛起，上古降族的人那樣傲慢，妖也覺得花海是永恆的。

我們妖也是永恆的。

但花海不知何時起，來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暫且稱爲東西吧。

矮不隆冬的，胖乎乎的，脆弱得很，更豆腐一樣，在花海里跑著跑著就噗通一下摔倒了，然後咯吱咯吱在地上打滾笑了，沒一會又爬起來繼續跑著，繼續笑著。

衆妖：MDZZ！

這個小胖紙其實真的是個智障，啥也不會，就會傻兮兮護著傻乎乎得管自己開心。

這是來花海後的第一天。

我皺皺眉睜開眼，冰冷看著不遠的小胖紙，在到花海之前，木木的，跟木頭一樣，什麼也不懂，被我帶到花海後，卻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嗯，路上肚子，隨手餵了幾天，就從皮包骨頭胖了好幾圈，莫不是骨子裡是一頭豬妖？

還好我認真探查過，確定是人。

我不耐煩這麼吵鬧，一手，刷，花海中的小胖子就飛起來了，帶著一些飛舞的花瓣飛到了我眼前，我的手掐住了的脖子，覺掐住了一塊豆腐，提起，冰冷問：“有什麼好笑的！”

手短短跟小豬崽似的，我看著都覺得辣眼睛，懨懨得：“花花，好看！”

“花有什麼好看的，到都是，你還沒看夠麼？”我冷冷瞧著，覺得人族素來狡詐，沒準這小豬崽從小苦，心思也是歪的。

“好看，你也好看！”

傻乎乎笑著，我愣了下，暗道這小豬崽油舌的，還知道討好我，果沒什麼好心思。

隨手將扔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似乎嗚咽了下，然後沒聲了。

我等了一會，轉看，卻看到默默怕了起來，一個人一瘸一拐走遠了，蹲在花叢裡，個子矮，幾乎看不見。

我看了一會，沒理。

妖麼，哪來那麼多的同心。

等晚上了，纔有小妖跑來說昏倒在那兒，問我這小仔兒能不能吃了，好多小妖都口饞。

我過去了，果看到窩在地上，手腳蜷一起，跟當日在籠子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昏也昏這樣子，像是怕極了被人打。

“想吃？”我問這些小妖。

小妖們點點頭，我一笑，“我想養了再吃的小豬，你們也想吃？”

於是小妖們嚇哭了。

我抓起小豬就走了。

放在了地上，看被冰涼的白玉瑟得抖，指尖一彈，花草托起一個窩。

當豬窩吧。

這才舒展嗎眉頭，嘟嘟的臉頰蹭了蹭，且出了手臂上的淤青，都腫起來了。

我一怔，之前扔得順手，卻沒想到骨折了。

竟也沒喊疼。

給輸送了點力量就恢復了傷勢，才醒來，看到我，似乎有些怕，就又手腳抱一團。

“你是球？幹嘛老抱一團？”我本不想理，可覺得甚爲礙眼。

我本兇，或許怕了，就鬆開了，臉上怯怯的，“我怕你打我。”

“我打你做什麼？”

“不知道。”

得，真傻。

肚子咕咕，我就給了一盤果子，一手就撈過去了，咯吱咯吱吃得歡快，一點都不拘謹。

說好的怕呢？拿吃的倒是不怕了，呵！

我冷眼瞧，“既疼，爲何不喊？”

呆了下，擡頭，裡還塞著果子，但還曉得咀嚼吞下去才喃喃問：“喊啥？”

“喊疼...”

“爲啥要喊？”

“.....”

姬氏那些狗玩意兒倒是夠狠的，把人養得這麼傻乎乎的。

將來吃了，還不知道疼的。

“以後哪裡不舒服，哪裡疼，都喊，衝我喊！”

“啊？哦.....”好像沒放在心上，抱著果盤吃果子。

安安靜靜的，乖的。

變得真快，一會一個模樣。

我也不理，管自己修煉去了，不過大概傻子一時也聰明不了，後來經常被欺負，不是一瘸一拐得回來，就是渾髒兮兮，可從來不知道喊委屈，我瞧著，也懶得管，左右那些小妖也知道輕重，直到有幾日我修煉久了，好些時日沒出關，等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哭了。

哭了。

攏壞心眼，把我給準備的吃食給弄走了，出去找吃的，找到幾個卻被搶走幾個。

了好幾天，終於哭了。

哭得跟個小兔子一樣。

都瘦了。

我承認當時我的確生氣了，好不容易養的小豬結果瘦了這麼多，將來如何下口？

生氣的結果就死了好幾只居心不良的小妖。

連攏也被我罰了。

我惱怒的是這些小妖忤逆我的意志。

“你是傻的？不知道敲門喊我？”

“我...不敢...他們說你最討厭別人打擾你，我怕你生氣，會吃了我。”

我一梗，暗道你不喊我，我將來也總會吃了你。

“你既是我養的，自只有我能欺負，他人，不管是什麼人，這天上地下，沒人能越過我欺負你！”

“誰欺負了，你來喊我！”

有些不信，呆呆看著我，發乾的脣都裂出來了。

那出的氣味會讓我這個妖發狂。

可太小了。

不能吃，喝點也怕嚇到，萬一這小蠢貨把自己嚇死了怎麼辦。

於是忍著。

忍著忍著，也終於開始長大了——那些妖終於知道分寸，而我一步步教，也終於不再那麼蠢了。

就是....

“夭夭，夭夭....這個花花好好看，還有我們晚上吃什麼？”

跑進來，踩著，模樣，眉眼姿態全是憨。

——儘想著吃的。

“不要老想著吃的，你不是豬。”

“那想著吃的人就是豬了麼？”一臉天真。

剛剛還在想給中午吃燉魚湯的我默了下。

果然變聰明瞭。

“你剛剛喊我什麼？”

“夭夭。”

“爲何這麼喊？”

“因爲他們說桃子夭夭，灼灼什麼華，是形容好看的人...我覺得你很好看，那就是夭夭了。”

“這是人間的東西，誰跟你說的。”

“人間？是什麼間....”

“你是小豬，不是人，不用搭理人間的事兒。”

“哦哦，那我們晚上吃什麼啊，夭夭。”

給弄了一刷羊，果真喜歡，但也弄得渾髒兮兮的，一個羊味兒。

“吃完洗完，記得洗澡。”

“好的好的。”

但老半天都沒從浴池裡出來，我進去一看，睡著了。

也簡直了....

這都能睡著。

正要將從水裡撈出來，卻看到水流淌過的地方，原本平坦的脯已起小丘，兩點嫣紅直眼底，我轉了目，卻又看到長長細細的兩條小兒。

這是豬？

渾變了小兔子，白白的小兔子。

我一鬆手，掉進了水裡，嗆醒了。

“自己去睡，還有下次再在浴池裡睡著，我就打斷你的！”

慘兮兮得站起來，還一臉迷糊的樣子，渾卻一覽無餘，我轉就走。

心裡有一團火。

這一夜卻打了雷，大雨傾盆，抱著被子爬到我牀上的時候，被我揪住了耳朵。

“誰教你爬我牀的。”

“你...你教的，你說我怕的時候，來找你...”哽著說。

“沒讓你爬我牀。”

“可我...我疼...”

抱著被子紅著眼戰戰兢兢的時候，我一時心裡複雜，忍不住緩和了聲音。

“沒人打你，你疼什麼？”

“雷...雷會打我。”

我一愣，纔想起的出是忌，天恐怕也容不得。

在那個天的籠子裡，有多個雷雨夜是有雷霆劈在上的？

冷雨雷霆，一個人忍了那麼多年。

誰給吃，誰給敷傷？

也還好曉得疼。

可也曉得疼。

那得有多疼？

我一手，把拉到了懷裡，暖玉溫香的時候，我又下意識將直接塞到了被窩裡。

左右這牀夠大。

暈暈乎乎的，倒也把自己遮嚴實了，一不敢。

還算乖。

我閉上眼.....半夜，覺自己被章魚妖纏上了，睜開眼，脖子被兩隻手勾住，腰肢也被一條著。

睡相極差，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怎就忘了呢。

睡相差也就算了，還喜歡磨蹭。

在我上蹭啊蹭的，直把自己忘我懷裡塞。

若是一般人或者妖，敢如此行事，我早撕裂了喂狗——也確實這麼幹過。

可蠢兮兮的，啥也不知道。

我該如何？

把掰開，推到另一邊。

不出三個呼吸，又滾過來了，重新纏上，又蹭啊蹭的。

連續推了三次。

又滾過來了，忍無可忍。

我直接將按在下，“小兔崽子，想死嗎？！”

醒來了，睜開眼，張開，“啊？夭夭，你在我上做什麼....好重，起來。”

剛睡醒的人，聲音都還沙啞的。

渾像是在勾人似的.....

我的手按住的脖子，想掐死，可忽然又捨不得了，手指往上，卻落在脣上。

吻下去的時候，才知道這既不是兔子，也不是豬。

而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但嗚咽哭泣的時候，我才醒轉過來，忙哄著。

“別，別哭...”

“你欺負我...”

“我沒有。”

“就有！”

“別哭了！再哭我還欺負你！”

頓時咬著下脣，用溼漉漉的眼盯著我。

或許當時我就一個念頭。

吃了。

不養了，現在就吃了。

換一種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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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最後到底還是被吃，倒是越發養了，限度一退再退，最後活把寵了花海里的一霸，連我都被一撒就沒了法子。

攏說我這是在找死。

我想，我是忘川啊，永生不死的忘川啊，這天上地下誰能滅我？

可能。

當喝了人卻意外覺醒了降力而驚花海所有妖怪的時候，哭著對我說想變妖跟我一起長生不死，那降力跟氣讓我骨子裡的妖大起——吃了，我即將到來的妖劫就能功度過。

可我恍惚知道自己做錯了。

一開始就不該把帶到自己邊....

一步錯，步步錯。

哄著，跟吃了最後一頓飯。

“夭夭，我好飽啊，不吃了。”

素來貪吃，吃喝不忌，可這次或許我喂多了，吃得直打嗝。

我看著，想，以後回去了還能吃飽嗎？那些人會不會虧待。

“不吃了？那喝點酒吧....”

“咦？酒嗎？我可以喝酒嗎？我喝完酒長大了不....”

“嗯...你想長大？”顧曳有些驚訝，我以爲一貫孩子心，不想長大的。

一本正經坐著，點點頭。

“嗯，我想，我想長大了...然後娶你！”笑瞇瞇說。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卻低頭往酒裡多放了一些忘川。

我的小兔崽子，恐怕沒機會了。

你不會有娶我的機會的。

一語讖。

睡著後，我揹著一路走，一路走，走過了千山萬水。

天下著雪，地上很多雪。

可惜睡著，否則定能看到這人間景。

是的，人間，終究得回到的地方。

養了這麼多年，揹著走了這麼多路，將放下的時候，我竟落下一滴淚來。

攏說妖落淚的時候，也就丟了妖最大的驕傲。

或許不曾想過我會落淚，也不曾想過很多年後也會爲一個人間帝王落淚。

我們都逃不過這一劫。

只是我的更慘烈一些。

後來，很多年後，我在燈節霓凰燈下轉頭看到提著劍一步步走來的時候，隔著蕓蕓衆生，不知是何等心思，或許是看到了後跟著許多人間的卑賤小子。

他們心裡想著什麼的，我懂。

於是我故意走過去，取下臉上的面....

肩而過的時候，淡漠的還是轉頭了，看向我。

我朝笑了笑。

看吧，我果然還是妖。

妖，太貪心了。

永捨不得一個姬似的人.....

然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我還是死了兩回。

第二回的時候，在奎山，靈魂昇天，看到慘痛哀嚎的時候，那麼多年前雪地裡沒能落下來的淚終究落下。

我的小豬，我的小兔崽子，我的阿似，我的阿曳....

我要怎麼樣才能留在你邊。

佛前叩首三百年求一回眸。

我用三千年三萬年來換，可否？（第二番外，明天，最後一篇，也就是.....算圓了一個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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