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給小兄弟們挨個拿貨，邊找錢邊道：

“哎，去樓上瞅瞅，那里有哥剛上的新貨，最新款的運鞋。”

“啥是運鞋？”元超好奇。

司辰反應了一下，想起來了：

“哦，就是大城市里的娃，穿的那種旅游鞋。”

“真的？”其中一個年，兩眼放，抬起自己的腳，問：

“辰哥，是這種鞋嗎？”

司辰看了一眼，呦吼，正版的奈克運鞋啊！

八一年，這品牌就進駐國市場了，不過，還只是在京都、滬上等大城市有專柜。

“哎，旅游鞋、旅游鞋嘛。”司辰回得看似正確。

“這是我爸去京都時，在王府井給我買的！”那孩子一臉驕傲，昂著頭，夸耀：

“可貴了呢！我爸說，要八百塊一雙！”

司辰頓時明白了，煤老板家的兒子，錯不了。

這年頭，八百塊的運鞋，堪比后世兩萬的。

就說元超老媽司秋，還是個婦聯主任呢，一個月工資才兩百多點。

八百塊，直接等于司秋四個月工資！

就說后世，你讓一個月工資五千的人，給孩子買一雙兩萬的鞋子，瘋了？

如今，雖然八八年了，價飛漲，人們的消費觀念跟早年相比，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

肯花八百塊給孩子買鞋的，必定是土豪！

這品牌運鞋，別說元孟縣了，就是臨河市，都沒有專柜。

龍城有一個，不過，是折扣店，全是京都倒騰過來的舊款、斷碼鞋。

“哥樓上那些鞋子，你快上去瞅瞅，跟你的像不像。”司辰故作神道：

“我可是有進貨渠道滴，便宜，才賣98塊！”

“98塊？！”臥槽！

一群小兄弟驚呆了！

“不可能吧，辰哥，咋差距那麼大哩？”那孩子一臉懵。

“咋地，你竟敢懷疑我哥賣假貨？！”元超不干了。

司辰理直氣壯抬頭，心中默念：

【我不算賣假貨！】

【我是從這些品牌鞋子代加工工廠進的貨！】

【制鞋工藝、工廠工人、制鞋機，那都是一樣的人。】

【嚴格來講我都不算高仿，我只是沒有品牌授權。】

【再說了，我賣的鞋子質量又不差，也沒賣八百一雙！】

【我只是個小倒爺，嗯！】

“哎，別吵吵，你們不懂這里面的門門道道，哥告訴你們。”

司辰清了清嗓子，趴在柜臺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那京都的價，是不是都比我們這里貴？”

“嗯！”

“京都王府井的專柜租金，是不是比我這里貴？”

“貴多了！”元超一臉‘我就知道’的表。

“京都的營業員工資也貴吧？”

“嗯嗯！”

“京都的運輸費，是不是也貴？”

“那可不！”

“老話說得好，羊出自羊上，這些費用，賣貨的總不可能自己吧？”

司辰這麼一提醒，元點頭如小啄米，贊同：

“那肯定是都算在賣給我們的鞋子上嘍！”

“哎，這就對了，哥這里的費用低啊，所以，鞋子也就沒有那麼貴了。”

司辰這麼一詭辯，小兄弟們本就捉急的智商，更加雪上加霜，直接被帶進了里。

“是嗷，有道理！”

“走走走，上樓快去瞅瞅！”

一群半大小子，烏泱泱上了樓。

……

司麗歌這邊，專車回程。

宋添福吩咐司機小嘉，專門從曙區繞道河西區，去了一趟康家村老康面廠。

這年頭的河西區，跟曙區、河東區，并稱龍城三大區。

后來，北城區因為軍-工-業跟軍-工-大學城，正式被劃龍城。

北城大學，打鬼子時建的校，最初只是造炮彈兵的。

后來，逐步為正規的軍工科技大學。

后世，北城大學校慶都是直接上坦克、炮彈、戰斗機，那大場面，堪稱軍-工-武展。

第五個區，南城區，是千禧年才正式被劃龍城，定為經濟開發區。

城南區，就是司辰的主戰場。

二零年之前，城南區的多座小區、商圈，都是司辰名下的地產公司給建起來的。

司麗歌來到老康面廠外，手中著那張照片，就想下車。

“哎，等等！”宋添福將人拉住，取過照片，遞給前面的小嘉，道：

“你去送，親自給康家閨，王富鑫的人。”

“！”

小嘉開門下去了，司麗歌倒也沒說什麼。

確實是因為放下了，啥也無所謂了。

“麗歌，你昨天在樓上睡大覺，不知道王富鑫一直蹲守在大堂等著你吧？”

宋添福點了一煙，一口，緩緩吐出來煙霧。

司麗歌眸閃了閃，不知道為何，莫名心虛。

大約能猜到，王富鑫沒等到，應該是遇上宋添福了。

至于王富鑫對宋添福說了些啥，司麗歌竟是張了起來。

這種覺，沒來由的讓心慌慌。

司麗歌取過宋添福手中的煙，自顧自起來，沒吭氣。

“王富鑫說，早就察覺我們在西餐廳拍他了，要求我歸還照片。”宋添福語氣很淡。

司麗歌沒吭氣，一口接一口，悶煙。

王富鑫在宋添福跟前，確實說了許多過分的話，有的說，沒的。

他早就認出了司麗歌，但是，一直不敢面對，裝犢子。

當年，原本只是司麗歌年不懂事，跟他曖昧。

可到了他里，就變了司麗歌不知廉恥勾搭他。

甚至還勸宋添福別跟司麗歌這種不正經人勾搭到一起，壞名聲。

宋添福以歸還照片為由，將王富鑫騙到偏僻角落，跟司機一起，狠揍王富鑫！

半晌，司麗歌等不到宋添福繼續說。

將完的煙頭丟出去，回頭問：

“還有呢，還說啥了？”

“沒了。”宋添福又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帶著幾分憨態可掬。

“真沒了？”司麗歌卻知道，這家伙本沒有這麼可！

看上去白白胖胖跟個湯圓似的，咬開，里面都是黑芝麻餡兒！

“害，我一個陌生人，他能跟我掰扯個啥？”宋添福說完，打趣：

“麗歌，你說你好好一個絕世大人，啥麼煙？戒了吧！”

“要你管！你不也煙？”司麗歌一秒被點燃了暴脾氣。

“我那是看你，就也想試試煙的滋味，著你的。”

司麗歌莫名就被逗笑了，自己都不知道有啥好笑的，罵道：

“死相！抹了油啊？”

“不止，你來嘗嘗，是蜂！”

“呀！宋添福！嗚——”

……

小嘉進了院子大門后，一路打聽，來到了廠長辦公室。

里面嘩啦啦的麻聲，此起彼伏，手洗牌。

小嘉敲敲門框，問：“請問一下，哪位是王富鑫的人？”

那邊壘長城的四個人，不知道是洗牌聲音太大沒聽到，還是不想搭理。

小嘉走過去，又問了一遍。

一個喬其紗紫長的人，忙得本沒空抬頭，不耐煩一句：

“啥事兒？”

而后，又罵罵咧咧嘟囔：

“今天手氣可真背！火不好，一把沒贏，瑪德！”

小嘉猶豫了一下，道：“有人托我給您捎一張照片。”

“放那吧！”紫人忙著起牌，連看都不看一眼。

正此時，端著切好西瓜的王富鑫，從門外進來了：

“西瓜來嘍！各位夫人們，這可是我從井水里撈上來的，冰涼沁爽，好吃得！”

西瓜放在籃子里，一繩兒吊井中，就算是冰鎮了。

這一項民間技能，可謂全國各地都通用。

小嘉猛然瞥見王富鑫，趕轉——

臥槽！

這鼻青臉腫的狗東西，居然在家啊！

昨天，他跟領導一起，把人家揍得夠嗆。

今天，他孤膽英雄，深敵人腹地，他完了！

小嘉心底哀嚎連連！

果然，領導就是領導，高瞻遠矚，將夫人的安全堅決地放在了第一位！

驀然，他靈機一，道：

“那啥，這位夫人，您就不看看那張照片？那可是您丈夫私會富婆的呦！”

說完，小嘉悄麼麼往后退去。

炸彈已投放，敵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紫人打牌的手，一頓。

視線輕輕轉移，看到了桌邊的照片——

燭晚餐，一個著華貴、滿珠寶的富婆，正跟王富鑫耳鬢廝磨。

王富鑫手中盛滿西瓜的搪瓷盤，哐當一聲，掉了地。

“老婆你聽我解釋……啊！”

小嘉拔就跑！

就跟后有洪水猛一般，但聽——

“王富鑫，你個賤男人！居然敢背著我找別的人？”

麻將桌被掀翻的聲音，嘩啦一聲響起，夾雜著人歇斯底里的怒罵：

“說！這特麼是誰？哪里勾搭來的臭婊子！”

“想換一個比我更有錢的是不是？”

“你是嫌我人老珠黃了，還是覺得我提不刀了？”

“信不信老娘閹了你？”

“離婚！這日子沒法子過了！”

“天殺的王富鑫，當初，我特麼瞎了眼，看上你這個吃飯的小白臉！”

后的罵聲逐漸消失，小嘉一溜煙鉆進車里，立馬發車子——

放手剎，踩離合，掛擋，松離合，猛踩油門！

嗚！嗚嗚嗚——

桑塔納就像是離弦的箭，飛馳出去，車后黃土飛揚。

“領導啊，你是不知道，那王富鑫在家呢，咱倆昨晚將他揍了豬頭，我可是嚇得要死，生怕他吆喝一群人把我壞在里面……”

空氣詭異地安靜！

“領導？”小嘉空瞥一眼擋風玻璃上的后視鏡——

臥槽！

領導怎麼滿滿臉都是糊掉的口紅？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