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濤回到家，先和李大娘打招呼。

“媽，我回來了。”

李大娘樂呵呵地喊在廚房忙碌的李小茹：“小茹，給你哥倒水。”

“不了，我在方教授家喝過了。”李軍濤坐到李大娘邊，把布包放到面前，“方教授讓我找我的戰友……”

聽完李軍濤的話，李大娘沉了一會：“這是兩好的好事，你戰友能找著活干，新亭那邊也能有知知底的人。”

“誒，我也覺得是好事，就是覺得這事要是不討媽的主意，它總是沒著沒落的。”見李大娘也同意，李軍濤臉上的笑容也輕松起來。

“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好好的幫人家把這事支起來，可千萬不能塌了。”李大娘叮囑他。

李軍濤點頭：“我知道，不會塌。”又探頭瞧了瞧，“左晴還沒下班呢？”

“沒呢，這幾天新來了幾臺新機，是棉織車間的車間主任，得瞅著。”李大娘有些吃力的扶著想要站起來，李軍濤忙扶。

“我這喲，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李大娘敲了敲。

“要不去醫院檢查檢查？”李軍濤扶著李大娘在院子里活。

“檢查啥？這錢省出來給你們留著。”李大娘搖了搖頭，又說起養老金的事，“前幾天楊大隊長和我說，說我的啥工資又漲了，你回頭幫我去問問政府。這一年年的漲，怪喜歡人的。”

“兩個哥哥都是烈士，你有烈屬贍養金，還有養老金。這事我問過，今年，它是這樣漲的……”李軍濤細細地和說有多錢，李大娘聽得很是認真。

“就是這領錢太麻煩了，以前是發到大隊，現在得去縣里領。”李大娘甜的報怨一句，“我呀，多活幾年，替你們攢點錢。”

“所以，過幾天去醫院檢查檢查。檢查出來好好養病，這樣才能長壽。”李軍濤笑著勸。

李大娘沒想到又拐到去醫院上面去了，臉一僵：“我怕去醫院！”

“怕啥？我和小茹領你去呢。你最好趁著小茹暑假的時候住院，這樣左晴和小茹可以白天照顧你，我晚上守夜，也好排班。”

李軍濤咳了一聲，“如果等小茹開學再去住院，萬一左晴哪天不在醫院，你上個廁所都沒人。我只能扶你到廁所外面，進不去。”

他這麼一說，李大娘也心了：“那改天就去醫院檢查檢查？”

李軍濤笑著，“還挑啥日子？明天就去。”

正說著話，楊大隊長來了。

一見到楊大隊長來了，李大娘忙請他坐：“他大伯，你坐。”

楊大隊長手里提著方新亭送給他的便攜式收錄機：“我不坐，軍濤啊，和你說個事。”

李軍濤又扶著李大娘坐下，跟著楊大隊長走出院。

“伯，啥事？”李軍濤給楊大隊長讓煙。

楊大隊長擺手，“正準備戒呢，以后別給我讓煙了。年齡大了，這些都得戒了。是你家的事，你小叔托人找到我。”

“我小叔？”李軍濤臉一沉，“他咋有臉找你？”

當初，他父母去世后，爺就把他家的田和地全部分給了幾個叔叔。

雖然當時是大集不能分地。

但是爸媽去世前的工分，可全讓爺領了。

家里蓋好的房子也讓給小叔住了，他和妹妹回到爺家里，當牛做馬。

怎麼，這會看到他日子好了？就想來找了？

當他李軍濤是面的？

楊大隊長的臉也不太好：“他說，你是二等功臣，是有份要臉的人。你爺大了，你得贍養。”

“我只聽說讓子盡孝，沒聽說過讓被趕出家門做上門婿的孫子盡孝，這世道，也真稀罕了。”李軍濤冷笑一聲，“他還說啥了？”

“他說，你要是不養你爺，就把你爺扔到你家門口，他到縣里告你，看你到時丟人不丟人？”楊大隊長咳了一聲，“你啥章程？”

“我沒啥章程！”李軍濤瞇著眼睛想了一會，“我是上門婿對吧？”

“嗯，你是上門婿！”楊大隊長點頭。

“自古以來，上門婿就沒有回家養老的道理。除非是家里人死絕了！如果我幾個叔都死了，堂兄弟堂姐妹們也都死了，我可以養老。除此之外，免談！”

李軍濤冷笑一聲：“他們是打量著我有個公事在，就是穿上鞋的人了。這穿鞋的怕腳的，對不對？”

“但是，我不怕！”

“大不了，縣府保衛科的工作我辭了不做。然后我去鵬城打工！”

“讓我養他們一家吸鬼？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要是真想漁死網破，那就漁死網破！他們別忘了，我當過兵，練過一功夫。”

“到時，也不知是哪條魚死呢！”

“兔子急了還會蹬鷹，何況人？”

見他說到這個地步，楊大隊長急了：“你胡說啥呢？好好過日子！回頭我跑一趟你村里，和你村里的大隊長說道說道。不能活生生的把你往死里！”

“謝謝伯，這事又得勞煩你。反正我現在，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想要我的錢，就是要我的命！一分也不會給的！”

李軍濤手指著空的袖子，“我就不信我一個殘疾人，他們還能摁著我的頭我把錢拿出來？我相信，國家也不會允許的。”

楊大隊長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明白了，我會幫你轉告的。”

送走了楊大隊長，李軍濤又回了院子。

“大隊長找你說啥事呢？”李大娘關切的問。

李軍濤打哈哈：“就是說你養老金的事。”

“說我養老金為啥要背著我？”李大娘有些狐疑。

“楊大伯是想讓我勸勸你去住院，怕你聽見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背著你呢。”李軍濤轉頭瞧了瞧，不見李航，轉了話題：“小航去哪了？是不是又下河了？”

李小茹在廚房里出聲，“我讓他幫我買醬油去了。”

“你們看著他點，不許他下河。”李軍濤叮囑李大娘。

“新亭回來了，以后他哪有出去玩的時間？”李大娘笑瞇瞇的，“明天起，他就得去新亭家上課去了。”

“那可好，還是學習要。”李軍濤笑了起來。

正說著話，李航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李軍濤回來了，笑著喊他：“爸，你下班了？”

“誒，下班了！”李軍濤笑著點頭，“去幫你姑買醬油去了？”

“對啊。”李航蹦蹦跳跳的到廚房，“姑，給你醬油，這是剩下的錢。”

李航剝了一塊糖塞到李小茹里，“甜不？”

“哪來的？”李小茹有些小驚喜，“真甜，牛的呢。”

“我從凝凝家路過，小空給我的。”李航嘿嘿一笑，翻出兜里的糖，全放李小茹口袋里，“好幾塊呢。”

“你完了，小空肯定是想讓你幫它藏糖，結果你全給吃了，下次它就不會再給你糖了。”李小茹搖了搖頭。

“沒事，我不喜歡吃糖，這是給你的。”李航從廚房出去，跑到他屋里拿了書包和紙筆，和李軍濤打招呼：

“我剛看到振興他們幾個來了，我去凝凝家了。我在凝凝家吃飯，不用等我。說不定晚上也不回來了。”

“哎呀，家里燉著子呢。”李小茹追到門口，卻只看到李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