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氣依舊嚴寒,不過梁思婉沒有什麼,所在的室溫暖如春,一年四季都是這個樣子,一天又一天一不變。
但是,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梁思婉忽地停下有一下沒一下數著吃飯,看著擺在面前的食案。
“那誰…”喚邊的婢。
雖然已經在這里生活五六年了,但梁思婉對邊的一切都漠然無視,除了舊人梁八子和朱川,其他人都一概不在意,所以,連邊的婢什麼都沒問過。
婢們也早習慣了,今日的當值的婢忙應聲:“小姐要什麼?”
梁思婉指著食案:“這飯菜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倒不是記著以前吃的是什麼,只不過覺以前不是這些五六在眼前晃啊晃。
其實都不一樣好幾天了,婢忙應聲是,遲疑一下說:“廚娘們換了很多新菜。”又手夾菜,小心說,“小姐,您嘗嘗合不合口?不合口,再讓們換回去。”
梁思婉看著婢將菜放進碗里,并沒有制止,但也沒什麼興趣,吃了一口。
“有什麼合口不合口的,又吃不死人。”說,說罷放下碗筷,擺擺手,“撤了吧。”
婢們應聲是將食案撤下去。
廚房里廚娘們正在歇息,看著這邊送來的食案:“還是沒多吃啊。”
婢點點頭:“小姐一向沒胃口的。”
說著看了眼另一邊,那邊也是撤下的食案,碗碟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都是空空。
“那邊,都吃了啊。”忍不住說。
都察司的后宅其實就這麼點人,以前是沒什麼事,仆從婢們沉默寡言從不閑談,但現在突然多了一個人,食住行,雖然只有一個食有變化,卻宛如一粒石子投在死水靜謐的湖面,引發了引人注目的漣漪。
梁思婉邊的婢都知道了,都督邊多了一個新人,就養在都察司的牢房里,就像當初婉婉小姐那樣。
廚娘們聽到問,對視一眼,這也瞞不住,早晚要住進來。
“是,那邊,胃口很好。”們低聲說。
婢抿了抿,沒說什麼。
看著婢的神,一個廚娘忍不住說:“不管婉婉小姐有沒有胃口,那邊有的,這邊也都有,絕不會一個。”
婢失笑,嗔怪說:“婉婉小姐又不在意這個。”
廚娘鄭重說:“小姐不在意,我們行事有規矩。”
不會做那種捧高踩低的人。
婢笑了笑沒說什麼告辭了,離開這里婢的笑便散去了,輕輕嘆口氣。
這宅里哪有什麼規矩,男人的寵就是規矩。
都督有了新人,婉婉小姐了冷落,以后可怎麼活。
雖然外界對婉婉小姐的評論諸多不堪,但在邊伺候這麼多年,婉婉小姐是個很好的人,只折磨自己,從不折磨們,最初因為照顧不周讓婉婉小姐傷了自己,都督要罰們,婉婉小姐說:“我是不想活了,們還想活呢,折騰們做什麼。”
而都督,其實也沒有像外界傳言的那般睜眼割人頭,閉眼要人命,或許也是因為對婉婉小姐的寵吧,都督果然沒有罰們。
不知那位新人是什麼樣的人。
可能容得下婉婉小姐?
婉婉小姐這般份。
或許,都督會讓婉婉小姐去死?
或許,婉婉小姐能去死也是解吧。
婉婉小姐要是知道有新人,是會難過還是開心?
婢胡思想回到梁思婉這里,梁思婉正站在窗邊,將豆子從這個金盆里,撿到那個金盆里,似乎很認真又似乎神游天外,忽地轉過頭看邊的婢。
“八子也跟以前不一樣了。”說,“他是不是好久沒陪我睡覺了?”
婢一驚,眼中驚慌不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
……
朱川被婢找來的時候,正叉著腰跟幾個獄卒說笑熱鬧。
“我天天被陛下罵,我就說了,我比不上的都督。”
“既然都督不在,就只能陛下辛苦些。”
“然后今天陛下讓我也滾出去,我就趕忙滾回來歇口氣。”
幾個獄卒也熱地說:“那今天咱們兄弟怎麼也得喝一壺。”
朱川擺手:“太忙了,喝不了,一會兒就要滾回去。”
正說著話,有小吏走近說:“婉婉小姐邊的人找朱爺。”
這可是稀罕事,梁思婉可從未使喚人找過他,朱川忙急急跑過去。
梁思婉不認得邊的婢,朱川可都認得,且每個都能上名字。
“小翠姐姐,婉婉小姐有什麼吩咐?”他高興地問。
婢小翠看著不遠黑黝黝的都察司兵衛,再看一旁森森的牢獄,第一次來這邊也有些張。
“小姐問,都督,這幾日忙嗎?”低聲說。
婉婉小姐要找都督?那就算是皇帝的事也不忙,朱川忙擺手:“不忙不忙。”
小翠松口氣,說:“那都督今晚回來吧。”
“回——”朱川口要答,剛開口又猛地咬住。
不行,現在都督回不回,可真說不準。
都是因為那個人!
“我去問問。”朱川再開口說,“你也別跟婉婉小姐說死了,但也別篤定說回,這事吧,雖然不是什麼事,但不太好說…..”
一向在婉婉小姐跟前伶牙俐齒說話從不磕絆要什麼給什麼的朱川,結結,眼神飄忽,小翠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打斷他。
“都督是要陪新來的小姐嗎?”問。
朱川一怔,牙齒差點咬在舌頭上,回過神忙說:“什麼,那個小姐跟婉婉小姐不一樣,可不是,都督可對沒什麼,你是不知道,哼,呵,跟你說不清。”又警告那婢,“你可別跟婉婉小姐說。”
說不清啊,婢咬著不說話了。
“你等著,我這就去問都督,婉婉小姐的事是最要的。”朱川說。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又有聲傳來。
“朱爺。”
除了聲,那幾個獄卒也跟著喊,一副催的急的樣子。
朱川循聲看去,婢小翠也看過去,那邊站著一個中年婦人,相貌平平,但婢卻瞬時睜大眼,認得這個婦人,當初婉婉小姐剛被送到宅的時候,這婦人,還有另外三個婦人,在宅住了一個月,然后就走了。
小翠還記得當時們走的時候說的話。
“小姐,咱們的緣分結束了,你要好好活著啊。”
所以,們,現在又跟新來的小姐有緣分了!
朱川神略躊躇,但腳尖已經轉了過去,下一刻急急向那婦人奔去。
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但婢小翠依舊能聽到他們斷斷續續的聲音。
“干什麼!”朱川的聲音沒好氣。
那婦人聲音輕:“小姐說,這個做好了,讓你送店里去。”
朱川的聲音更怒了:“我這麼閑嗎?什麼破爛東西讓我送!”
婦人毫沒畏懼,還笑:“說不能耽擱了生意,要不你去跟小姐說?”
然后婢小翠看到朱川一把奪過婦人手里的小包袱,腳步兇狠怒氣沖沖……向外去了。
婢小翠一聲嘆息。
朱爺現在也跟以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