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帝說了讓霍蓮滾過來回話,但霍蓮也并沒有立刻就滾過去。
理都察司的事務,吃了簡單午飯,當然,都是在牢房里。
雖然說簡單,桌上擺著的飯菜很是致,比都察司老廚子做得好得多,原本朱川打算等都督不吃了,他拿來吃,反正都督吃飯只吃一碗一碟。
結果誰想到瘦竹竿一般得七星一筷子接一筷子吃不停,還吃幾口,就把剩下的擺都督面前,一碟又一碟,都督也不看,就都給吃了。
朱川氣得瞪了七星一眼。
被綁著被人喂也沒耽擱吃吃吃!
還讓都督吃剩的,還吃那麼多!
“都督,吃的還好吧?”他忍不住關切問,有沒有不舒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吃的如何,吃,能有什麼如何不如何的?吃了不死能活著就好。
嗯,這幾日味道是有些不同,一頓飯吃完,覺七八糟的。
霍蓮看了眼正在撤去食案,說:“換了新菜了?”
正收拾的婦人們忙說聲是。
春娘還大著膽子問了句:“都督覺得可好?”
好不好?霍蓮看了眼對面坐著正由人服侍手的七星,想到那個父親坐在晉王準備的席面上大吃大喝的樣子。
當時那個跟在義父邊,桀驁的年毫不客氣問:“墨者不是短褐之,藜藿之羹嗎?”
那掌門舉著一杯據說是晉王珍藏的好酒,說:“這其實也是藜藿,天下萬同同源,只不過外形不同而已,無需拘泥,糙可用,亦能用,只要不辜負它的本就好。”
不辜負本?本是什麼?
“果腹。”掌門一笑,“所以不要浪費哦。”
他將酒一飲而盡。
霍蓮視線里七星喝了口茶仰頭漱口再吐出來。
真是父一樣。
一不變的飯菜還是百變多樣的飯菜,山珍海味還是咸豆干餅,對來說吃是規矩,好不好的,懂嗎?
霍蓮收回視線,將手的錦帕扔下。
“好。”他說。
春娘又驚又喜,以前吃飯的時候,都督可從不多言,更別提夸贊飯菜好。
其實以往在都督面前不敢多說話,這次是收了廚娘們的哀求和打點,讓幫忙探探新菜的反應。
雖然這位小姐被捆綁在牢房里,但跟曾經要麼瘋狂掙扎嘶喊,要麼一不木然如死的婉婉小姐不一樣,平平靜靜,按時吃喝,按時睡覺,還會看書,牢房里的氣氛一點都不像牢房,捎帶著霍都督看起來都平易近人很多。
所以春娘大著膽子開口問了,果然得到了回答。
四個仆婦高高興興退了出去,霍蓮也站了起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七星。
“我進宮去見陛下。”他說,不待七星開口,笑了笑說,“不過不用多想,你走不了。”
那位深的陸異之有什麼意圖,他渾不在意,讓陛下怒大發雷霆,他也不在乎。
他只要做自己要做的事就可以了。
“你未婚夫有深,我則不要命,除非我死了,否則沒人能奪走你。”
霍蓮淡淡說。
很顯然,皇帝目前還舍不得他死。
朱川在一旁狠狠說:“聽到沒,上說深沒用,我們都督不怕死才是更厲害。”
七星笑了,說:“知道了。”又問,“能不能去玲瓏坊把我的繡架送來,我還有些工要趕。”
朱川呵一聲:“你把我們都察司當什麼了?”
自己來去自如還不夠,還要把繡架搬來,都察司變的工坊嗎?
一件事不,從來不影響做其他的事,霍蓮看一眼。
“朱川,給取來。”他說。
朱川原本到邊的話又咽回去,不不愿應了聲是。
“還有,你帶著人守著玲瓏坊。”霍蓮說,“如果七星小姐離開牢房半步,就將玲瓏坊鏟平。”
說罷再看著七星。
“雖然七星小姐不認父親,但作為掌門,想必和掌門一樣,不會因為自己一人,置墨門眾生與不顧。”
七星含笑點頭:“當然。”
朱川神煥發,大聲應是:“都督放心吧。”
霍蓮看他們兩人一眼,轉大步走了。
朱川看著七星,冷聲說:“知道了吧,我們都察司可是會要人命的。”
“知道了。”七星說,對他抬抬下,“快去給我拿繡架來。”又喚一個仆婦,“夏娘子來給我翻書。”
朱川氣結,這哪里有知道的樣子,就知道催他干活。
“來了來了。”夏娘子進來,練地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打開,“小姐,上次看到這里了,直接翻頁嗎?”
朱川看著那子靠著椅子,由婦人捧著書在眼前看起來,宛如作威作福的紈绔子弟。
可憐都督則因為,要去宮里跪陛下,被陛下罵。
朱川心里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把抓來,是不是自找苦吃?
……
……
過了節,大朝會恢復,冬日蒙蒙青中,朝臣們穿過城門向大殿走去,劉宴一路走來,員們按照品級給他讓路,漸漸走到了最前方,不過前方早到的員們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議論什麼,沒有察覺后也沒讓開路。
“一大早就來跪著了?”
“不是,說是昨天午后就來了,跪了半日,晚上回去了。”
“哎?既然被罰跪了,怎麼還能半路回去睡覺?”
“按常理來說自然是不能,但誰讓人家是霍蓮啊。”
霍蓮?
劉宴聽到這里向前看去,果然見肅穆的大朝殿前跪著一人,披著青,散發著冬日的寒意。
雖然遠遠一個背影,已經能認出是霍蓮。
“那看來那件事是真的了。”
“肯定是真的啊,那麼多人親眼看到了,他將人撈起來…..”
“好像說是他把人迫掉到河水里….”
“昨日陸翰林來求見陛下了,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外邊隨侍的聽到了陛下大發脾氣,砸碎了茶杯。”
劉宴在后聽到他們繼續的議論,忍不住問:“什麼事?”
“當然是霍都督搶….”一個員說,說著話轉過頭,看到是劉宴,聲音不由一頓,遲疑一下還是繼續說出來,“搶陸翰林之妻。”
劉宴眉頭簇起,什麼?
“不是不是,是未婚妻。”另一個員忙低聲補充。
未婚妻跟妻子又有什麼區別?哪怕不是妻,搶人也是不堪,劉宴眉頭凝結:“史不管嗎?”
以往在家里夫妻兩人吵架,還能被史參一本呢。
但…..
員們無奈笑了:“那是霍蓮。”
誰敢啊。
參了又有什麼用,看看霍蓮這白天跪,晚上回去休息的做派,分明是不當回事。
“有用沒用不是史要考慮的事。”劉宴說,“彈劾糾察吏是史該做的事。”
說罷向四周掃視一眼。
這其中有不史,看到這視線,不人忙避開,說的簡單,那可是拿命去做…..
劉宴看到躲避的視線,也不再點哪位史的名字,淡淡說:“那我們大理寺來請奏吧。”
員們有的抬手表達敬意,有的似笑非笑,有的則拉著劉宴低聲勸莫要多管閑事,哄哄間,上朝時間到了。
但劉宴沒能奏請,侍們通傳,陛下不適,今日免朝。
自登基以來,皇帝勤政,很缺席早朝,不過今日這樣,朝臣們倒也沒太大意外。
一個員對劉宴低聲說:“陛下這是不想讓大家談論這件事。”
“陸翰林也沒來。”另一個員說,“陛下這也是顧忌陸翰林的面。”
被人搶了妻子總歸是丟人的事。
劉宴忽地想到什麼:“陸翰林的未婚妻?不是夏侯先生家嗎?霍蓮竟然敢如此癲狂?”
雖然不關注這些兒事,但鑒于夏侯先生的地位常被人談論,他也聽到過。
夏侯先生雖然只是太學的博士,但也是皇帝的老師,對老師不敬,就是對皇帝不敬。
霍蓮雖然殘暴,但并不是個傻子,會去真惹怒皇帝。
聽到他問這個,員們的神更意味深長了。
“這個啊,說起來就更不好說了….”
“夏侯先生的確很想讓陸翰林當婿,無奈陸翰林家中有糟糠妻。”
“別瞎說,夏侯先生或許不知道。”
“收了這個弟子這麼久了,當老師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還牽扯了夏侯先生,真是七八糟,劉宴皺眉,也沒興趣再聽這閑言碎語議論,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離開大朝殿之前,劉宴再回頭看了眼,見霍蓮已經從殿前站起來,一副既然不上朝,他就不跪了的樣子。
是,他這跪本不是跪給皇帝看的,是跪給朝們看的。
讓朝們看到是他霍蓮有罪,胡作非為,桀驁不馴,飛揚跋扈。
劉宴收回視線不再看這荒唐人,荒唐事,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也有要關注的人。
回到大理寺,讓書吏們去查問這件事整理好彈劾初稿,再理大理寺的日常事務,正忙碌著,隨從急急走進來。
“大人,不好了。”他低聲說。
劉宴手中筆墨不停,嗯了聲:“什麼?”
隨從再上前一步低聲音:“七星小姐不在玲瓏坊了。”
劉宴手中的筆一頓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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