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可他真的能這麼做嗎？

是，他是可以把列進計劃里，可是的計劃里會不會有他呢？

他居然有一膽怯。

無疑有明的未來，去好大學讀書，全國各地的名牌學府理應都能獲得敲門磚，而他呢，他有多選擇。

在他因為不知如何面對而推開的時候，本意就是要劃清界限，走回各自該走的道路。

他又怎麼好意思，讓偏離原有的軌道，孤注一擲地靠近他呢？

陸遲平生第一次，猶豫了起來。

他搬回自己的家中住，偶然有一次早上出門比較早，見對門的小姑娘上學。

兩人看見對方都是一愣。

蘇羨音朝他打了個招呼，笑著說了句：「早。」

陸遲朝點點頭，然後跟在後下了樓。

他手裏拿著宋媛最喜歡的白桃味氣泡水，忽地開口問：「你在附高哪個班？」

蘇羨音怔了怔，儘管不知道意圖，還是禮貌地回復道：「我在實驗1班，有事麼？」

「沒事。」陸遲垂下了眼睫。

蘇羨音當做這也是一種寒暄，於是禮尚往來的，問：「你最近…還好麼？」

陸遲長一抬，坐在托車上，冷聲說：「還行。」

他低頭看一眼，說：「上車吧？送你去學校。」

蘇羨音對於鄰居突如其來的善意有些不適應，但本能的，因為聽說了陸遲的世后，對他不自覺有些憐憫之，於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從他手裏接過那瓶白桃味氣泡水，全程抓住托車後座的置箱，都不敢彈。

而陸遲似乎也遠不如傳聞中的那樣頑劣，並沒有把托車開引人耳目的吸睛神，甚至還非常的，在距離附高一段距離的小巷子裏就停下了。

「就送你到這了，省得有人說閑話。」

蘇羨音激地道謝，把氣泡水還給陸遲的時候，他卻有點走神。

像是在猶豫什麼，然後沖蘇羨音淡淡笑了聲：「給你喝吧。」

他還是沒有去見宋媛。

-

相較於一開始的莽勁兒，宋媛已經越來越淡定，即使是幾乎和陸遲斷聯好幾個月的今天，也一點沒懷疑過這份。

不知道該說是太自信，還是實在是太過於相信陸遲。

林芝都看不下去了，勸把他約出來攤牌。

「既然都互相喜歡對方，那就說清楚咯，這樣不明不白的算怎麼回事啊，你馬上就升高三了，學業張力又大，還要為這點事煩心嗎？」

宋媛卻只是平靜地搖搖頭：「沒關係的，我不煩。」

魏錦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說：「要不然，再激一激他？媛媛太被了，怎麼也要讓他主一回才行啊。」

宋媛倒是沒反對這個提議，但其實也不用再多做些什麼。

本來就經常跟陳潯一起行，現在全年級包括一些開明的老師都以為他們是兩相悅，爺爺甚至都不阻攔反而告訴要多跟陳潯學習學習，爭取和陳潯考同一所大學。

只是沒想過，這一招居然還是有點效果的。

那天是魏錦神兮兮找到，說：「我好像看見陸遲了！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的附高校服，混了進來，他肯定來找你來了。」

林芝說：「臭小子終於來了，咱們要抓主權，這樣，媛媛，等會兒育課不正好是咱班跟實驗2班籃球賽麼，你就跟在陳潯後面，噓寒問暖，怎麼親怎麼來，他既然是來找你的，肯定會看見，好歹也讓他吃吃醋，知道珍惜你才對。」

年時候面對心的人通常無措，很多人誤把佔有慾當做最高級的浪漫，當做表達意的必經緒。

而宋媛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這個主意。

陸遲是見到了的。

他沒走近，遙遙看見宋媛為中場休息的陳潯汗遞水，邊的同學各個發出怪笑，他都看在眼裏，但沒有現，也沒有找，甚至一句話都沒留給。

孫一傑看得都抹一把汗，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這小子誰啊。」

陸遲卻對答如流：「的青梅竹馬，年級第一，陳潯。」

孫一傑：「啊？」

陸遲收回視線，聲音很低，評價也很違心：「配。」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腦子昏昏沉沉，步伐也虛浮。

其實他早就明白，陳潯是最適合的人，可為什麼一定要看到這一幕才能下定決心去捨棄。

原來他也是個懦弱的人。

他出了育館，孫一傑跟在後面一連串地問問題。

他稱不上是什麼心，只是煩躁，心口像有一團火燒一樣，不過氣來。

他給孫一傑下命令：「別跟著我。」

卻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附高校園裏打轉。

他是該跟著孫一傑翻過那堵矮牆回到職高，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卓越班門口。

班裏沒有一個人，他卻輕而易舉辨認出第二組第二排靠走廊那個桌上的樂扣水杯是的。

他開始發獃。

等到下課鈴響，有人路過撞到他的肩小聲說抱歉時他才回過神來。

他該離開了，他不屬於這裏。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實驗1班，他聽見有人喊蘇羨音的名字，於是忽地頓住腳步，攔住一個男生，低聲說：「找一下你們班蘇羨音。」

他不是真的要找，但他來一趟附高總該有理由。

如果不是找宋媛表明心意，那就該是點別的什麼。

蘇羨音見到他顯然很驚訝，打量著穿在他上有些新鮮的附高校服，一時沒忍住笑了。

陸遲皺皺眉：「很奇怪？」

蘇羨音笑著搖頭：「沒有，我只是驚訝，居然還適合你的。」

「找我什麼事？」

於是換陸遲怔住了，他撓撓眉心，半天憋出來一句：「能借我點錢麼？」

蘇羨音：「……」

他們好像實在不是，他能借來校服特意跑到附高來問借錢的關係。

但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在陸遲毫不知的況下，實驗1班瘋狂傳言蘇羨音有個職高的男朋友。

宋媛後來也是聽說的，神淡淡，談不上失，過於平靜。

反倒是林芝怯怯懦懦：「我也不知道他跟1班那個生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找了一下，然後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宋媛的眼神很黯淡，只是說：「可能有事吧。」

「是啊是啊。」魏錦的附和都很蒼白無力。

春去秋來，宋媛正式升高三，開始了魔鬼的高三生活。

的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陸遲的事，只是偶爾下樓跑的時候瞥見高大的黑男生影，還是會出神，會想起一個人。

而宋媛也同樣不知道，在忙著為前途鬥的時候，陸遲也多了很多變化。

他並沒有真的放棄。

他剃了寸頭，開始學習，努力戒煙，照舊請客但是他買單的場子他卻不是次次出現，他頻繁地出班導的辦公室，去完一件在班導口中幾乎不可能的事。

好幾次他挑燈做著題，煩躁地想煙才發現口袋空空於是低聲罵了句「」的時候，他都會想起，笑著搖搖頭，然後用一種很溫的語氣輕聲喃喃：「就這玩意兒也能滿分150考了140？」

他的孩兒，好像遠比他想像中要厲害。

於是他偶爾也會求助蘇羨音，在周末的時候。

蘇羨音第一次聽到門鈴，發現他拎著一本練習冊的時候，震撼地都不敢開門，在聽清他的請求的時候，還是不可置信地問：「你要……高考？」

陸遲那時的笑里還是帶點氣的，他頂頂腮，揚著眉：「不行？」

蘇羨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可沒有剝奪別人夢想的權利。

更何況，浪子回頭金不換吶。

但陸遲的況好像比想像中要好很多，聽明白他的打算后，給他制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

「南城警校這幾年的分數線穩定在450分左右，你的最弱項是英語，不過英語在短時間提高並不是沒有可能的，80分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就這樣，有取有舍，在蘇羨音的幫助下，陸遲離他的計劃好像也越來越近了，而宋媛離他，好像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了。

其實他不是就這樣跟斷聯了，他見過很多次。

通常都是下晚自習的路上，聽見跟陳潯抱怨說今天晚上的理題出得太變態了，或者是跟林芝魏錦哭喪著一張臉說自己吃飯咬到舌頭痛到不行。

好像和之前一樣，漂亮、可、鮮活。

於是他心滿意足地離開。

其實也有忍不住的時候，想衝過去從陳潯邊領走，想問一句到底對他還有沒有一點，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忘了他。

但一旦聽見惆悵地嘆口氣說：「好難啊，這次數學又考砸了。」

他就又邁不出步子了，是要找的，但不是現在。

……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下了小雨，陸遲出去吃晚飯沒撐傘，走回家的時候正好撞見開門的蘇羨音。

他渾，用漉漉的眼睛向。

蘇羨音鬼使神差說了句：「我打算對一下答案，你要一起麼？」

陸遲居然也點點頭。

等到蘇羨音真的坐到陸遲家裏的時候，才覺得這件事詭異，但是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兩人刷刷一通對完答案，蘇羨音鬆口氣。

陸遲問：「能去你想去的學校了麼？」

蘇羨音笑著說：「嗯，大概能有660分以上吧。」

蘇羨音又幫著檢查陸遲的估分，他其實對主觀題都沒什麼把握，但蘇羨音最後給他的結果是：「我覺得你考南城警校應該是沒問題了。」

居然鄭重其事地朝他出手來，兩人握手，蘇羨音說：「恭喜你陸遲，這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他居然有熱淚盈眶的覺。

本來在得知這樣的消息后，腦海里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到宋媛告訴，可偏偏舅舅給他打來電話，說舅媽突然病重家裏店鋪人手不夠，希他能去幫幫忙。

他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出分返校那天。

職高是沒有這樣的日子的，但他知道附高有，蘇羨音早早就出了門，而他也早早就等在門口。

蘇羨音瞥見他手裏的附高校服，愣了愣：「你也要去附高？」

「嗯。」

第一次對這神的鄰居產生出了一點好奇，問他：「你在附高是有人麼？」

陸遲踏上托車，笑了：「算是吧。」

後來的事無非就是那樣。

宋媛在林芝和魏錦的慫恿下，做出了最後一搏，在陳潯毫不知的況下，和他上演了一出「公開宣」的戲碼，正好路過的蘇羨音落淚，將的暗心事埋藏在那一天，的暗就過期在那一天。

陸遲親眼所見眼前景象，紅了眼，沒有第一時間衝進去。

而是在卓越班聚餐的時候，再也按捺不住，看見半途出門去洗手間的宋媛就攔住。

他問跟陳潯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宋媛紅著眼，咬著下不說話。

他突然就懂了，心突突地跳，還像有刀在上面。

將攬懷裏，著的頭髮，他也哽咽。

「我打算考警校，分數出來了，應該可以上，你……」

「你上哪裏的警校，南城的？」

「嗯。」

「那我就去南城大。」

陸遲鬆開，細細挲的臉頰，輕聲問：「想好了？」

「想好了。」

他們沒有說一句「喜歡」，卻從彼此的眼眸中讀懂了依。

於是這次，年的他們，終於可以不顧世俗目的阻攔，毫不猶豫地，奔向對方。

（宋媛陸遲篇完）